“不這樣走，怎麼走？”女子毫不客氣地反問。
    “這裏剛鬧了賊，雖說這會子安靜來，不免加強防範！估計大門已經關了，暗哨也會增加。這麼著出去，不是找抓嗎？”
    “那你說怎麼辦？”
    “跟著我，我帶你出去。我是這裏主人的師父，他們不會為難我的。”
    女子瞪著大大的眼睛，疑惑地看著他，看到的是一顆真誠的心。“為什麼？”
    “這你不用問，把你的妝補一下，走吧。”
    一路平安地走過，到了大門口，被看門的家丁攔住。
    “原來是覺一師父，這麼晚還要出去嗎？這位小兄弟是誰？”家丁問道。
    “這是今天宴席上認識的兄弟，談得來就留下他多聊了幾句。天晚了，出去送送他。”
    家丁笑道：“既如此，師父請！”
    兩人出了贏府，走遠了些，覺一才問道：“姑娘要去哪裏？在下送一送。”
    “我也不知道！”女子頗有些喪氣，噘起嘴角。
    覺一沒料到她會如此回答，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咱們再往前走走吧！”那女子漫無目的地走著，覺一不遠不近地跟上。
    “平時你都住在哪裏啊？”覺一問道。
    “四海為家，隨便找個地方都能睡一夜。”那女子毫不在乎地說著平常話，落在覺一的耳朵裏，卻讓他感到心痛。
    走不多遠，見有一座廟宇，上麵的匾額有些破舊，上書“花神廟”三個大字。覺一道：“先在這裏休息一下吧？”女子點頭，兩人便走了進去。這廟已經失修多年，隻因在鎮子邊緣，早晚有人進出，漸漸成了貧苦人家暫時落腳的好地方。大殿上還算幹淨，屋角窗沿上結了些蜘蛛。兩人在大殿上升起一堆火，找地方坐下來。今天在此休息的人不多，隻一個在遠遠的角落裏躺著，看似睡著了。
    “你叫什麼名字？”覺一把周圍看了一遍，輕聲地問道。
    “名字？我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妮子。你也叫我妮子吧！”這一刻，看似很有心計的女盜賊怎麼顯得那樣天真？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也能算做名字？”
    “怎麼？看不起啊！看不起你可以走，我又沒讓你跟著我！”
    覺一愕然，喏喏地說：“我……沒有，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啊！”
    妮子似乎沒想到他會主動道歉，看了他一眼，說：“沒事的。你叫什麼？怎麼做了和尚？”
    “從我記事開始就是和尚了，沒有為什麼。我的法號叫覺一。”
    正說著，門外傳來腳步的聲音，幾個人議論著走了過來。其中一個說：“這廟裏有人，先進去歇歇。”隨後門開了，進來三個人。
    這三人卻是奇怪，一個紅臉的和尚拿著把赤紅的樸刀，一個胖胖的留著八字胡的人，拿著把鐵算盤，剩一個竟是俊美的書生，搖著把紙扇。書生先上前施禮道：“我等行路勞累，先借此休息一下，望兩位兄弟行個方便。”
    覺一應道：“沒事，請便。”三人到了火堆的近旁，紅臉和尚一直盯著妮子看，緩緩地問道：“這位小兄弟看著麵善，不知怎麼稱呼？”
    妮子沒有回答。
    覺一看了看，笑著剛要開口，妮子卻搶過來，說道：“在下一張大眾臉，難怪俠士看著熟悉。小子姓王，名就一個‘卿’字。可曾識的？”妮子的手暗地裏碰了一下覺一，她雖說的輕巧，覺一還是從她伸過來的手上感到了她的緊張。
    紅臉和尚笑了，很開心，這一笑就顯出他的慈祥和寬厚來，有點像彌勒佛。至少覺一是這樣認為的。“可巧我也認識一個姓王的朋友，還與他有八拜之交。是個軍官，都曾出生入死過，隻可惜他不懂事，害我做了和尚。不過不要緊，我已經送他見了閻王。”他平靜地敘述著，似乎說著與他毫不相幹的事。“就在他解甲歸田的時候，我激動地一宿沒睡，飯也吃不下。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他多活一天。於是我找了幾個兄弟，連夜趕過去，殺了他，還有他的家人。三百多口人命啊！就這麼死了。血流成河，慘不忍睹。”他似乎在回想當時的場景，紅臉越發紅了，在火光下眼看就要滴出血來。他仰著頭，悲憫之情深藏在他的雙眼裏。這一切詭異地直讓人冒冷汗。“隻可惜逃出了一個妮子，到如今也該有小兄弟一般大小。隻可惜小兄弟是個男人，否則我還以為就是她呢。”
    他這一說，其他兩人的目光也被引向妮子，連那躲在角落裏的乞丐模樣的人也驚醒了。“哎！行顛大師真是好眼力啊！這小子和那人長得真像。”書生邊搖著扇子邊說道。大冷天的，外麵刮著北風，殿上生著火，他卻搖著扇子，還讓不讓人活了！那拿算盤的話也不說，伸手便向妮子抓去。妮子閃身，順手把覺一推出幾步遠的地方。那一抓看似躲過去了，誰知伸直的手臂霎時長出一寸來，剛好抓住妮子的領口。“臭丫頭！還敢糊弄你大爺！老子商霸豈是做賠本買賣的人？”
    “大俠饒命！我原是怕路上不便才這般打扮的，沒有欺騙諸位的意思。大師說的那個姓王的，我根本不認識。我說自己姓王，不過是渾說而已，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紅臉和尚一聽，笑得更開心了，說道：“妙哉！妙哉！這樣方好。我也是胡說的。”
    書生說道：“難怪這小生長得如此俊秀，原來是個美人。本公子原想與你消魂一刻，無奈你與那人長得太像了，留你不得！”
    鐵算盤商霸說道：“你這酸秀才，好色書生紀文也有明白的時候？”他說著便把勁力使於拳上，重重地打在妮子的胸口。妮子退後幾步，倒在覺一的身邊，嘴裏流出鮮紅的血。
    紅臉和尚抽出樸刀，躍身便向妮子砍去。惡狠狠的，直要取她性命。
    覺一一看，大吃一驚，翻身把妮子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