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困到神誌不清，但昨晚在還是在床上翻滾了足足大半夜，我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原因我是知道的，不就是嫉妒嘛。
    李耀從來沒有追求他人的經曆，可是他從來不缺女朋友。盡管他是個生活九級殘廢，脾氣也絕對稱不上好；但好歹184的身高戳在那裏，世家出身，待人接物氣度不凡，穿衣品味一流，又在該市最有名的“凱行”風投公司擔任首席分析師——就算沒有這些外界加分項，就憑他那張臉，也足夠他笑傲情場了。
    就像他還在學校那會兒一樣。
    我覺得，李耀甚至從來沒有喜歡他人的經曆。因為他總是能輕易得到最好的，久而久之，也就不稀罕這些了。
    但這種外表花心的人，一旦真的決定要安定下來跟一個人好好地過日子，也會比誰都更能當好一個丈夫——因為他早已看盡繁華，負有責任心，經得起外界的誘惑，能擔當。
    可惜這個人注定不是我。
    所以我才嫉妒方姝君。因為認識二十五年，我隻在提到她時，在李耀臉上看到那種略微甜蜜又不好意思的表情。
    實在是……太礙眼了。
    這樣心思陰暗地嘀咕著，我打著哈欠拉開房門，探頭探腦地看了一下，嗯，沒有人，很好。
    雖然家裏的三餐一直都是我在做，但一想到要做方姝君的份，還要強忍笑臉三個人同桌吃飯我就瘮的慌。電燈泡不說，我絕對不要看那兩個人秀恩愛——誰會受得了自己暗戀多年的對象在離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跟別的女人親親我我？我又不是聖母。
    不知道方姝君昨晚是留宿，還是兩人今天一早就出去了。無論如何，我還是抓緊時間把肚子填飽就直接縮回房間趕我的稿子吧。
    拉開冰箱門一看，卻無語凝噎。
    我早該想到的，生活殘廢，進廚房隻會泡咖啡，從來不願意進超市的李耀，怎麼可能有“定期采購冰箱囤貨”這樣的概念？偌大一個三門對開電冰箱，除了一顆焉趴趴縮在角落的白菜，塞了一層的啤酒，就隻剩幾個孤零零的雞蛋，在我打開冰箱門的瞬間發出清脆的碰撞，在這寂靜的清晨顯得無比……淒慘。
    雞蛋是我走之前才買的，應該沒有問題。我掏了兩顆出來，又把平底鍋擦幹燒著，準備簡單地煎個蛋。
    等鍋底燒得差不多，我倒了點油進去，一邊拿出個碗來倒了點香油，將兩顆蛋打在碗裏，再撒點鹽和孜然——這會兒油也燒熱了，我便將蛋倒進鍋裏。
    油炸的香味頓時飄散出來。我抽抽鼻子，從昨天開始幾乎一整天沒有進食的胃發出悲鳴的抗議。幸好煎蛋快，即使我隻吃雙麵煎，也沒等幾下就看到蛋清部分微微的焦色，於是關火，用筷子夾出來，將平底鍋扔到水槽去泡著。剛回過頭來準備撲向我的早餐——
    “嚓”
    我瞪著那個一口咬掉大半個蛋露出滿足表情的家夥，簡直想順手抄起平底鍋敲到他頭上。就這點反應不過來的幾秒鍾，李耀已經又是一口，徹底解決掉一整個蛋。
    “啊啊啊啊啊啊！還我的蛋!”
    “不要！這是我的早餐！”李耀理直氣壯地把碗舉高，看我氣得跳腳就惡劣地笑，“你都已經一周沒有給我做早餐了，應該補償我。”
    我想給他的肚子一拳——不就是仗著比我高了八厘米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最後我還是沒能搶到我的蛋，隻好嘀嘀咕咕地又煎了兩個。端上桌子終於準備吃時雖然肚子更餓了，但心情卻好了起來——因為李耀也在我身邊坐下了。
    我一麵假模假樣地問他，“方姝君呢？”一麵偷偷摸摸地打量李耀的臉色穿著。
    嗯，臉色還不錯，沒有黑眼圈，脖子周圍沒有奇怪的痕跡，舉止隻是他在家時一貫的懶洋洋而非縱欲過度那種頹靡。
    “嗯？”李耀皺著眉頭在看手機上的股市漲跌，沒聽出我的言外之意，漫不經心地回答，“昨晚就回去了啊。”
    雖然猜到，但還是有點意外。因為我昨晚到家的時間至少是快要十二點。都呆到了那種時候，與其花一個小時送人家回去，還不如幹脆留宿。還能順便紓解一下，有什麼不好的？
    李耀又不是沒有幹過讓女朋友留宿這種事，他才不是會顧忌到室友的人。反正隔音效果一流，我即使不刻意堵住耳朵也根本什麼都聽不到。
    “……怎麼沒讓人家留下來？”我口不對心地問，也不知道自己想聽到怎樣的答案。
    “還得收拾客房，麻煩。”李耀繼續研究他的股票。
    這話讓我敏銳地感覺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心裏哽了一下——他們定下關係沒多久我就出差去了，並不清楚他們的進展如何——此時我咬了咬筷子，斟酌著試探，“你床又不是睡不下。”
    李耀終於把頭從手機上抬起來了，驚訝地看了我一眼，“喂喂，放尊重點啊。”
    他臉上的理所當然和輕微的不滿讓我的心直直沉到了穀底。
    他這次，是認真的。
    認真地想跟一個人談戀愛，認真地互相尊重，認真地為兩個人的未來考慮。
    喜歡是放肆，愛卻是克製。
    所以他以前對床伴從來不上心，現在卻半認真地警告我對方姝君“尊重點”。
    因為李耀終於認真愛上了一個人。
    而那個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