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施主。”
    空蕩的大殿裏，一個年邁的聲音回響。
    哲修寒聞言一驚，回頭，一位仙風道骨的僧侶已然立在他的麵前。
    “因為朕？”
    “不錯。阿彌陀佛。”僧侶合手，點頭，“彼時，施主已然深愛他人，不論初愛時的因果，日久皆生情。說與不說，並無差別。”
    “你是誰？竟敢議論朕的情愛？”
    “貧僧乃梅施主的師傅。”僧侶閉眼，搖頭，“也是殺死他的罪人。”
    “豔之……分明是朕殺的！”
    “不，他本可以不死。但天下不能有兩位帝王，所以貧僧殺了他，借刀殺人，罷，了。”
    “朕根本無心帝位！你又憑什麼決定這一切？”我隻要他，再睜眼，說一次愛我……
    “如若施主要的不是帝位，便不會與他重逢。如若施主要的不是帝位，便也不會將他殺死，知曉如今一切。更不會有此刻，心中所感。一切皆有因果。還望施主不要執著。”
    哲修寒沉下臉。如今一切，果然都是他咎由自取。如若當初放手帝位，便不會有哲明遠的起兵叛亂，而梅豔之也就不會回來。如若今日放手帝位，便不會錯手殺死眼前之人，更不會知曉此刻一切。
    他低頭，冷冷問道。
    “如今你還來做什麼？”
    “贖罪。”僧侶轉動手中佛珠，“請讓貧僧替梅施主超度，為他的來世求個安穩。”
    “不必了！”
    哲修寒俯身看向床榻上靜靜沉睡的人，緩緩道：“這一世我負他，他的來世便由我親手給一個安穩。高僧請回吧！”
    “阿彌佗佛。貧僧最後勸施主一句，人世相遇，無人敢言，定能廝守。還望施主放下執著，向前而往。”
    哲修寒卻是毫不理會，隻輕輕抱起梅豔之冰冷的身體。低頭，吻上兩片毫無血色和溫度的唇，聲音低沉而又柔軟道。
    “你既用了性命保我帝位，我便坐穩了江山，讓你心安。這一輩子，你欠我的，下輩子別忘了來還。”
    如今已經不知是多少個春去秋來。
    當年的故事，如今仍舊流傳。
    哲修寒抬頭，望著早春的明媚，有些刺眼。一偏頭，瞥見園裏一枝春梅開得正豔。
    猶記得當年初雪，他放在他手心裏的幸福。不一樣的季節，一樣的豔梅。希望來生，他們能夠相遇在對的時節，廝守一生。
    哲修寒緩緩閉眼，意識消散前，他看到一張年輕朝氣又熟悉的臉龐。
    那人說：“我曾錯愛。”
    他說：“知錯以前，誰不是傾情付出，真愛無悔。”
    那人說：“我也錯恨。”
    他說：“所有的悔恨，曾經都很真實，恨就恨了。”
    那人最後問：“我會錯過嗎？”
    他最後答：“不會，因為我敢。”
    人世相遇，無人敢言，定能廝守。可他，一定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