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依到了第二日晨起才想到，昨晚再次忘記問徐清風關於“帶不走的牽掛”的事，心想下次有機會一定要記得問問。
    而徐清風這位解惑者由於昨夜借酒澆愁，今晨在眾人收拾好行李，又添置了幹糧隻待出發之後，他依然還在睡夢中與周公私會。
    陳天依實在不能理解古人真的會這樣總愛睡懶覺的嗎？還是徐清風隻是那千萬分之一的極其罕見的特殊例子？
    不管是不是特殊，陳天依都沒辦法忍受繼續讓眾人白白浪費時間等他睡大覺。
    於是對方時月說道，“小十月，你快去你師兄房裏拉一把他這個起床困難戶，不叫他怕是起不了了吧？”
    “與你說過了，別這麼喚我！”方時月撇過頭，表示不是很想理陳天依。
    陳天依又轉到方時月麵前，“哎呀，你比我小嘛，叫小十月也不過分吧？不過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你師兄還不起，咱們怎麼上路？”
    方時月再次撇頭，“你為何自己不去，你隻負責陪他徹夜長談，不負責喊他起床麼？”
    “什麼徹夜長談？就聊了那麼一小會……為什麼你會知道？”陳天依感到好奇，昨晚她分明是獨自一人默默尋找徐清風的，卻忘了昨晚徐清風朝樓下大聲要酒的事。
    蘇玉華聽著默默走到角落，嘴裏嘟喃著“為一個男人爭風吃醋至於嗎？”
    方時月和陳天依齊齊轉頭瞪著蘇玉華，蘇玉華感受到這兩道淩冽的冷光，舉起手掌在自己的嘴巴輕輕拍打，“我錯了，你們繼續。”
    “好了，我去。”方時月原本隻是正常地跟陳天依理論為何她不去，不想自己說出的話給人聽來確有些許吃味兒的意思，不想花氣力辯駁，更不想造成誤會，隻好趁機離開現場。
    陳天依朝著方時月豎起雙手大拇指，“goodboy，此重任就交給你了。”
    方時月沒聽懂陳天依突然冒出來的英文，隻是邊走邊順著她的後半句話回道，“我是怕你把房門踹壞了還得賠錢。”
    “去，我有這麼粗暴嗎？”朝著方時月背影問了一句，得不到回應，又轉向蘇玉華問“有嗎？”
    蘇玉華偷樂了一下，說道：“他真了解你，你又不是沒踹過徐清風房門。”
    陳天依：“……”
    等待徐清風的間隙，陳天依本覺得煩躁又無聊，直到客棧進來兩個吃早茶的客人引起她的注意。
    這兩人坐下點了菜後就開始談論起來，“今日新皇登基，你猜是誰？”
    “嗐！還用猜嗎？太子沒了，最出色的四皇子可不就順理成章了嗎？”
    太子沒了？？
    什麼意思？不是說皇帝駕崩嗎？
    陳天依呆愣地看向談論的那桌客人，她希望是自己聽錯了。
    “但是傳聞先皇一直不器重四皇子。”
    “四皇子登基可不是先皇遺誌，據說先皇沒有留下遺旨，照傳統理應由太子繼承皇位，可是太子沒了，皇帝之位是由朝中重臣共同推舉的。”
    又一句“太子沒了”，陳天依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可是怎麼會這樣呢？
    陳天依準備過去向他們打聽清楚。
    就在這時，那兩人鄰桌的一個人也湊過去壓著聲音說，“據說啊，有傳聞說太子的死跟新帝有關，不然太子怎麼會無故遭暗殺呢？太子死了最得利的不就是四皇子嗎？”
    “是啊，而且還有人說太子被殺當天是與四皇子一同出宮了。”
    “噓，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啊。”
    “你們在胡說八道什麼！”陳天依走近聽到他們質疑楚淩霄，頓時怒火中燒，“無憑無據的事情為什麼要隨便亂講？”
    方時月和睡眼惺忪的徐清風剛從樓上下來，看到陳天依對著不相識的人發火感到驚奇，連帶著永遠在狀況外的蘇玉華，三臉懵逼。
    “我們也是聽說的，這不隨意議論下嗎？”其中一人解釋道。
    “為什麼都是聽說，據說？能不能把有真憑實據，親眼所見的事情拿來說？”
    “亂講話不用負責任嗎？就可以這樣隨隨便便抹黑一個人？如果換作你們是被人議論的對象你們樂意嗎？”
    這幾人被陳天依訓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女瘋子，茶餘飯後議論時政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與她何幹？
    徐清風走過來，問發生何事。
    陳天依心裏不爽把頭轉開不想回答，那幾人中的一個忿忿說道：“咱幾個私自談論事情，這人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跑來衝我們一頓訓，一早就遇到喪氣事可真倒黴。”
    “你們是在汙蔑人……”陳天依話未說完，被徐清風輕輕拉到身後。
    想想這幾日街頭巷尾會談論的大事和陳天依過激的反應，究竟所為何事徐清風也猜到了幾分。
    徐清風對這幾人抱拳致歉，“各位見諒，舍妹今晨被我訓斥心情不佳殃及眾位無辜，此事因在下而起，在下向各位道歉，不如眾位的早茶錢就由在下代付當做賠罪，此事就算了了可行？”
    突然被早茶“收買”，加之確實私自議論新帝不是，這幾人心虛地不做聲，算是同意了。
    徐清風又轉至陳天依，儼然似兄長口吻說道：“我們該趕路了，莫生事端。”
    陳天依仍然一臉不痛快，卻也不再說什麼。
    從客棧離開後，陳天依一路安靜地坐在蘇玉華身後，沒了抱怨沒了玩笑，不僅同乘一騎的蘇玉華不適應，徐清風和方時月也時不時地看向異常的陳天依。
    過了許久之後，陳天依伸手在衣領裏掏出許知義送的月光石項鏈摸了一會，緩緩開口問蘇玉華，“你覺得楚大哥是好人嗎？”
    蘇玉華愣了愣，向兩側張望，確定陳天依是在問自己後，才回道，“他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跟他好像距離好遠，明明之前也玩在一塊，可是總覺得他很陌生，很遙遠。現在想想會不會是因為他身份尊貴的原因？——但是他對你是真的好哦。”蘇玉華說完轉頭試圖看陳天依，但是無奈脖子柔韌度不夠，看不到身後陳天依的臉。
    陳天依好似疲憊地眨了眨眼，沒有回應。
    是啊，他好像總是讓人感覺陌生，有距離感。
    她想起他也曾說過自己對人淡漠不親和，
    隻有她是唯一說他好的人……
    但這也不代表他會是壞人，她不信楚大哥會是貪戀權利身份的俗人，更不信他會為了爭權奪位不惜濫殺無辜，何況還是自己的手足？
    但是如果那幾人說的都是真的…
    為什麼事情偏偏發生在太子與楚大哥一起出宮之後？
    他們說的沒錯，太子被殺，直接得益的就是楚大哥。
    當初隱瞞身份跟我們在一塊又是為什麼？難道也是因為知道徐清風的身世想除掉對自己有威脅的人嗎？
    陳天依搖了搖頭，在內心拚命否定自己的想法。
    她應該是最願意相信楚大哥的人，怎麼現在居然也在懷疑他？
    一切都還沒證據呢。
    這幾天發生的事，被隱瞞的真相接連而來，帶給陳天依的衝擊壓得她難以喘息，她突然開始害怕，會不會有一天太平和小十月也突然對她揭開“真實麵目”，身邊的一切都是假的，她一直活在謊言編織的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