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艾裏克斯看不清個數的觸手，不分大小、粗細，全部行動起來。
    除了用令人眼花繚亂的頻率在地上倒騰著前進，一些觸手翻找出許多衣服挑選，還有觸手在找假發，另外的觸手又把假發扔掉。
    艾裏克斯所過之處隻見大批觸手亂甩，留下滿地狼藉。
    艾裏克斯一邊衝刺，一邊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打扮起來。
    百忙之中，艾裏克斯在一麵鏡子前刹住。他猶豫片刻，還是吃了一顆變形丸，把自己變成了這顆星球上人類的形象。
    艾裏克斯對著鏡子左照右照，鄭重的擦了一遍光頭，整了整衣領，抻平袖口的皺褶，又仔細轉圈照了一遍，挺起胸膛前往位於第四層甲板的倉庫。
    泡泡們就存放在那裏。
    艾裏克斯打開倉庫門，一大堆泡泡飄浮在半空中，有的大得能裝下一棟房子，有的小得就像普通的肥皂泡，裏麵可能裝著一隻奇特的小蟲子；有些很亮，仿佛裏麵充滿了正午的陽光；有些透出柔和的光；有些昏暗，隻能勉強看出裏麵東西的輪廓；還有一些是徹底的漆黑，呆在裏麵一定很恐怖，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艾裏克斯的心都懸了起來。
    他立刻命令智能係統找出羅伊的泡泡。
    AI係統確認指令：“生物樣品名稱：羅伊，捕捉地點：藍色行星經緯度坐標（X°X“X“N，X°X“X“W)，分類：智慧物種哺乳綱靈長目人類科，備注標簽：艾裏克斯先生專屬。”
    係統開始執行命令，一根巨大的機械臂從穹頂伸出，噴出氣流緩緩攪動起這堆泡泡，讓它們根據大小質量不同位於高低不同的位置，變成有順序的排列。機械臂其中一個孔探出一根超大型吸管，輕輕吸住了一個直徑能有2米多的大泡泡。氣流停止，其餘的泡泡又開始隨便亂飄。吸管把選取的大泡泡送到地麵中央的一個操作平台上，泡泡被穩穩的吸引在上麵。
    AI係統出聲：“羅伊泡泡已選取，請您在觀察時保持一定距離，不要隨意觸摸和攀爬。”
    艾裏克斯完全無視了提示。他衝向那個泡泡，就像破壞文物的觀光客一樣用令人匪夷所思的姿勢貼到了上麵。
    羅伊在裏麵的樣子簡直令人心疼。
    他麵無表情，靠坐在泡泡裏，又變成了冰冷、無機質的機器人狀態。
    艾裏克斯貼在泡泡上，看著羅伊，覺得快要無法呼吸了。
    稍微寬心的是這個泡泡裏有亮度適宜的光，顯然比起一同被抓的那些人，這個泡泡享受了優待。艾裏克斯在一個差不多大的泡泡裏看到了洛克，那個泡泡裏幾乎沒有光，他活該。
    AI係統自帶解說：“您現在看到的羅伊樣品在人類中出類拔萃，他不僅極具觀賞性，而且心理素質非凡。和他同一批捕捉的樣品要遜色許多，一些樣品在泡泡裏已經呈現出精神崩潰的跡象。他有一個對照樣品：洛克，以及一個附屬的寵物樣品，您需要一同進行觀察嗎？”
    艾裏克斯憤怒的說：“我才不要隔著這該死的泡泡觀察羅伊！馬上放他出來！還有，那個附屬寵物樣品，它是我們養的狗，我和羅伊一起給它起名叫笨笨，把笨笨也給我放了！”
    AI係統響起警示音：“樣品羅伊的危險係數非常高，正在調查的資料顯示，他掌握單兵戰術、無線電通訊技能、野外求生、各種個人裝備的操作，地圖導航，隱蔽、偵查，刑訊與反刑訊，格鬥殺人，能潛水，會開飛機，有用12。7毫米口徑狙擊步槍擊斃2430米遠距離目標的紀錄，該槍的有效射程才1800米，能在極限條件下執行反物資反器材任務例如破壞起降中的戰鬥機、導彈係統、地麵雷達、彈藥庫等高度破壞性任務。您是否有自殺傾向？艾裏克斯先生，是否需要我為您聯係醫療室進行腦部掃描和精神評估？”
    艾裏克斯怒吼：“立刻打開這該死的泡泡！”
    AI係統單調的確認：“執行命令。”
    一道尖細的能量光束像一根針戳破了氣球一樣，令泡泡無聲的爆掉了，消失在空氣裏。
    羅伊落在平台上，迅速穩住身體。他看到了艾裏克斯，但視線沒做停留，將目所能及的環境中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他沒有動，肌肉緊繃，但是沒有進行任何貿然的行動，也沒有看艾裏克斯。他像是完全靜止的。
    艾裏克斯的心都揪起來了。
    機械臂重複剛才的操作，選取了裝著笨笨的泡泡，戳破了它。
    笨笨的出現和受驚的叫聲讓羅伊有了一絲反應。他看著笨笨，雖然仍然一臉冷酷，但眼裏閃過一點光芒。可他沒有伸手去碰各種求撫摸的笨笨。
    艾裏克斯把笨笨抱起來，使勁兒揉亂它的毛，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我超級抱歉。”他好像是在對笨笨說話，眼睛卻偷偷看著羅伊。
    艾裏克斯把笨笨遞給羅伊。一開始羅伊沒接，但是笨笨向他汪汪叫著一陣狂舔。羅伊伸手抱住了它。
    艾裏克斯說：“我很抱歉讓事情變成這樣，我……我搞砸了我們的約會，我們做了那麼多計劃，但我搞砸了。我真的真的非常抱歉。”
    沒有回答。安靜得艾裏克斯以為羅伊不想理他了。艾裏克斯傷心極了。
    這個時候，羅伊低聲說：“是我先搞砸的。”
    艾裏克斯搶著說：“是我，當然是我，我害你被裝進了泡泡裏，一個該死的單向可視還隔音的大泡泡裏！那感覺一定糟糕透頂。”此外，艾裏克斯沒敢告訴他，羅伊的傲人三圍已經泄密。
    羅伊說：“應該怪我，是我引來了一夥暴徒，他們用槍指著你的腦袋，還弄掉了你的假發，而且還害你受傷了。”
    艾裏克斯說：“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別和我爭了。”
    羅伊抬頭看著他，兩個人對視在一起。
    時間安靜的過去了幾秒鍾。許多大大小小的泡泡在他們周圍飄浮著，發著光，或者不發光。
    羅伊說：“你的手指……觸手？怎麼樣了？”
    艾裏克斯受寵若驚的說：“不礙事，已經長出新的來了，你看。”
    他獻寶似的把手舉到羅伊麵前。因為服用了變形丸，看上去就是完好的五根手指而已。
    羅伊真的看了一會兒，確定艾裏克斯的手指完好如初。他放下心來的點頭“嗯”了一聲。
    一些特別亮的小泡泡飄到他們周圍，照亮了他們兩個人的臉。
    羅伊說：“你真的叫艾裏克斯嗎？”
    艾裏克斯說：“我的名字按照這顆星球上的發音就是這樣念的，你想知道我的名字用家鄉話的念法嗎？”
    羅伊點了點頭。
    艾裏克斯清清嗓子，莊重的用家鄉話向羅伊介紹自己的名字。他鼓著腮幫，發出“啵啵啵piupiubiubiu噗嗤~”一連串類似吐泡泡，越吐越急，越吐越多，差點把自己吐缺氧了的聲音。
    羅伊想都沒想就說：“我還是叫你艾裏克斯吧。”
    羅伊管他叫什麼，艾裏克斯都愛聽。
    艾裏克斯看著羅伊被發著光的小泡泡們照亮的臉，鼓足勇氣說：“我們能繼續約會嗎？雖然計劃被打亂，我們不能去逛公園了，但我有一個主意，你有興趣逛一逛一艘外星飛船嗎？”
    羅伊說：“聽上去比逛公園有趣多了。”
    哦，這下艾裏克斯亮得要超過那些飄來飄去的小泡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