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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沒事吧?”傅城眼也不抬的收著那滿滿七缸的水,直到幹幹淨淨一滴都不剩,才心滿意足的停了手,收進空間的水在他完成了每天必備的澆水功課後,都被他融進了那股泉眼裏,以備不時之需。卻沒想到那股原本發展很慢的泉眼,在他每天堅持不懈彙進大量水後,由泉眼處流出拓展很慢的小溪流也是三天一個樣,這也算是一個巨大的意外驚喜。這也注定了出水的小鬼每天鬼一樣蒼白的臉色,遇見了傅城這個自私的人。可哪怕如此,那小鬼依舊每天赤色眼眸如同紅寶石一般熠熠生輝,傻兮兮的樂嗬著。
剛放完水的少年,蒼白著一張臉,聽見傅城習慣性的關心,沉寂的赤瞳陡然泛起光澤,沉默的搖了搖頭,這一切低著頭忙著收水的傅城都沒發現。
傅城雖然壓榨著童工,可他也不是沒良心的無良老板,好吃好喝供著,那小鬼從當初的皮包骨,到如今一笑還有兩個酒窩。更重要的是哪怕同階同異能,也是有高低之分,在乎異能者的身體素質以及意誌力,這些都是後天一點點形成的,除卻這些後天練出來的,還有一個我們人人嫉妒羨慕的潛力,而潛能也是分先天後天的。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的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若沒有那百分之一的靈感,則就多數做著無用功。而如今傅城對待赤瞳少年近乎苛刻的出水量,卻是在幫他挖掘著後天的潛力,至於赤瞳少年先天潛力已經是定死的了,也就無需再去在意思慮,而挖掘潛能也是需盡早的,否則時間長了一切都定型成形了,也就沒用了,而異能開啟初期則是最好的時間,也就是傅城選擇的時間,都是成年人,有一個也算是心智成年吧,對於吃苦受累後發現異能蹭蹭的往上漲後,也就沒什麼矯情了,往死裏虐才是正道。讓傅城有些吃驚的是,從當初兩大水缸已是極限的少年,短短兩個星期已是可以做到七大缸而依舊神采奕奕,臉色也比開始時半死不活將要昏厥到如今不過是白了一下。可見這家夥的潛能多麼恐怖。
當然,傅城這人是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他經常每隔三天或五天便消失一整天,直到夜幕覆蓋了整片森林,才帶著一身風塵歸來,祁塵從來不問,傅城也從來不說,隻是之後的幾天傅城的精神都曉得格外萎靡。最為嚴重的一次是傅城衣著劃爛,右臂三道血淋淋的深可見骨的劃傷,一看便知是某種動物的爪子所劃,傅城也在回來後直接倒地昏睡了過去,夜裏卻發起了高燒,祁塵在一旁安靜照顧著,隻不過看著傅城的赤色眼瞳更顯暗沉,仿佛有什麼在叫囂,在壓抑。整整昏睡了一個兩天一夜,傅城才悠悠轉醒。醒來看見的第一眼便是一雙暗紅色如同一潭死水般的眼眸,卻又如正壓抑著一場瘋狂的颶風,而傅城正處在那颶風的正中間,明明是最安全的位置,卻也是被吸入的最深處的位置。
傅城怔了三秒,便清醒了過來,壓下了那種奇怪的感覺。複又看向赤瞳少年,明明大病一場的是自己,可對方臉色看起來並不比自己好,眼窩處一圈淡淡的青色,本該如紅寶石一樣閃光的赤瞳此時卻暗淡無光,仿若幹涸的黑色血液。原本養出來的兩個酒窩也褪去消失,展現出少年的冷峻,卻因蒼白暗沉的臉色,無端的多了絲脆弱,瘦削的下巴上也冒出了點點青色胡渣。
傅城眼中閃過一絲複雜,複又消失。揚起一抹輕鬆的笑,調笑般抬手揉了揉那個仿若被時間凝固的少年的頭發,看著對方原本妥帖的頭發被揉成一團雞窩,才頗為遺憾的停了手,感覺這小鬼看起來硌手,頭發卻是格外順手。
“沒事了。”傅城微笑的看著一無所覺的少年,維持著自己未醒時的姿勢,沉寂在時光裏,一動不動。
傅城臉上的笑再也維持不住,眉頭微鎖,緊緊盯著對方毫無波動的赤瞳,認真道:“都過去了。”
少年暗紅的眼眸閃幾絲波瀾,似乎將要悠悠醒來,傅城緊緊盯著,卻在幾息後再次回歸一片死寂,仿若一個木偶,毫無生氣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將自己與外界隔離,沉溺在自己的構建的世界裏,做著自己心底最深處的夢。
傅城緊抿著唇,他也大概知道少年如今的狀態是自己造成的,果然無論看著多堅韌,心智卻還是經不起驚嚇,逃避現狀自我封閉。傅城恍然想起自己初遇赤瞳少年,那個監獄一般的房子,狹小的窗戶,被巨鎖禁錮的大門,裏麵關著的十七歲少年,單薄的身影終於隻能看著投進狹小窗戶的光。
傅城從沒有想過少年的過去,也從沒打算去了解,他看重的也隻是眼前尚且可以交易的赤瞳少年,其他的都無所謂,因為他不在乎,互利互惠,力所能及的做著好人,卻也是最薄涼的好人,到了分離的時刻,你便隻是路人。所以不深交,便也不在乎。
可他卻忘了,他站在原點保持著最佳距離與人交往,卻不能阻止其他人向他靠近,相對的,他在無知無覺中終於發現,原來從相識的那一刻,便注定了這些分分離離的距離,沒來不會按你所想的,命運,誰也無法控製。或許,那個想靠近的人可以潛移默化的影響它。當然,除卻那些相看兩生厭的人,默契的遠離。
傅城歎了一口氣,他可以看見少年赤裸裸的真誠擺在麵前,他的選擇便是兩個,珍藏它或者丟棄它。傅城露出一個苦笑,看著麵前依舊麵容呆滯的少年,我們終究不是同類。
傅城騰地一聲,絲毫沒有顧及睡了兩天的身體的不適應,站在少年麵前深深看了少年一眼,然後帶著絲決絕的轉身,步履緩慢卻堅定,一步步向前邁動,兩人之間的距離一點點拉大,穿過一棵棵樹,傅城的身影也變得影影綽綽,卻從不曾回頭。呆滯的少年便以不變的姿勢看著那個將要消失的背影。
“站住!”巨大的吼聲驚起了一片鳥雀,帶著絲嘶啞,在森林裏久久回蕩,一遍遍衝擊著傅城的耳膜。
正往前堅定不移的邁著大步的傅城,陡然停住,挑了下眉便收回了將要邁出的右腳,低著頭低低笑了一聲,正待轉身,忽然一股巨大的衝擊力撞著他腳步往前的踉蹌了兩下,而一具溫熱的身體也從後麵緊緊勒著他的腰。
“帶我一起走。”帶著絲哭腔的聲音有些沙啞,甚至有些字低啞到聽不清。可傅城卻知道他的意思,背後衣服上傳來的濡濕讓他僵住。
傅城心裏升起一股愧疚,卻也隻是愧疚,少年的這份真摯終究給錯了人。終究他和他追求的不同,少年所追求的溫暖是他所舍棄的,所以,他倆的距離便止於交易是最好的選擇。
傅城突然想起肖筱對少年的唾罵,不懂感情的低賤怪物。卻不知少年追求的珍惜的便是真摯的感情,自己不過是盡職盡責的做著交易範圍內的事,因為不含惡意,便能得少年如此真誠。這樣的人渴求著真摯,尋找著吸引著猶如一個發光體。所以,他和他從來都是殊途。
“我沒有要離開。”傅城轉身看著連眼眶也帶了些微紅的少年,帶著絲打趣的笑意揉著對方腦袋,“小鬼,你這心智不行呀。”
祁塵瞪著一雙仿佛將要燃燒的赤瞳眨也不眨的看著傅城,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消於唇舌,緊抿著的嘴唇使他看上去多了分冷厲。一隻手卻緊緊抓著傅城的衣角。
傅城挑了下眉,對方的沉默使他緊繃的心放鬆了一些,他就擔心此時完全沒有安全感的少年,會在這種情況下索要一些口頭的承諾什麼的,此時的他不願騙他,卻也無法答應他。說他卑鄙也好,冷血也罷,他的心裏從來都隻有他自己,卻他自己都沒有太在乎自己,更遑論其他人。至於承諾,傅城嗤笑,那還不如威脅來的有用。
傅城微笑著瞥了一眼少年緊抓的他的衣角的手,心裏卻想的是該是分離的時候了,空間已差不多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它自己的循環發展了。況且,動物也已經開始變異了,再不出去就出不去了。
“小鬼,送你個禮物吧!”傅城看著那雙散發著點點光澤的赤瞳露出疑惑的色彩望著自己,又時而流露出點點期待。
傅城有些啞然失笑,隨機懷中便出現了一隻呼呼大睡的幼崽,眉間一抹紫色毛發,略顯呆萌。赫然是上次傅城用來開鎖的那隻,不過卻顯然比上次出現時大了整整一圈,傅城卻是麵不改色的將之遞到祁塵麵前,看著目露驚訝,且帶著毫不遮掩的驚喜的少年,赤瞳灼熱的溫度緊緊盯著傅城懷裏正酣睡的某隻,大概是目光太露骨的緣故,幼崽還頗為不安的往傅城懷裏拱了拱,便又繼續雷打不動的酣睡。
傅城淡淡瞟了一眼往他身上貼的崽子,眼裏閃過一絲麻煩終於要交出去的快意,索性直接放進了祁塵的手裏,便快速往後閃了一步,仿佛遠離著一堆病毒一般。不怪傅城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將這隻崽子送出,而是對方太能吃,他的空間裏的動物都是自己辛苦捕獲的,吃一隻就少一隻。卻又苦於對方實在靈智,將來變異時必定是個得力夥伴,便又不舍丟棄,如今送了小鬼也算勉強合自己心意吧。
祁塵疑惑的看了一眼傅城,便將目光放在了手中的崽子上,看得出他真的喜歡這隻動物。
“對了,我喚它崽子,你要不喜歡可以再為它換個名。”傅城看著祁塵眼裏喜悅的光芒,不忘提醒對方這隻幼崽的名字。
“崽子。”少年喃喃著這個名字,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如此驚喜偏愛崽子,無關禮物的分量,而在這位送禮之人,是他一心仰望,追逐的人。此時一心陷入驚喜的他不知道,這不過是傅城送他的離別的紀念罷了,裏麵參雜了傅城的愧疚,歉意,以及決絕。如此複雜不堪的情緒,卻被一位少年用最真誠的心意珍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