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月將甲五趕出相府。對此，丞相齊修很是納悶。想著，這孩子莫不是隱忍太久，拿個護衛出氣？
    “甲一，你去跟著甲五。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甲一不解：“相爺，甲五底細未明，如今走了不是更好？”
    齊修老謀深算：“正是因此才不能放走。”
    甲一頷首：“是！”又抬頭帶著深深疑惑：“相爺，您今日仍不上朝嗎？如今彈劾您的奏折已經堆積如山，怕是皇上也無法再保您了。”
    齊修氣定神閑：“隻要小月還在，皇上就一定會保相府。”
    甲一聞言，脖子挺得耿直：“相爺為何屢次要公子涉險？端午您對公子下藥，離間戎王與戎二王爺，公子險些性命不保。前些日子太和山一事，公子更是幾乎命喪劍下，又差點中了戎國師的符咒。”
    齊修臉上閃過不忍，道：“當年那件事的幕後黑手藏匿極深。你們查了幾年也未有結果。可他對於小月似乎很是執著，唯有利用小月方才能引出這個人。皇上不舍得要小月冒險，本相卻是不能讓大新朝藏匿這麼一條毒蛇。”
    甲一麵帶慚愧：“都是奴才無能，累得公子幾番遭受性命之憂。”
    齊修略微閉眼，語氣頗有些自嘲的味道：“此事本相也有責任。如果不是本相偏愛自己的孩子，又怎麼會被脅迫。隻是小月自從回來便對我這個養父有些疏遠，當年那件事終歸是讓我們父子產生了隔閡啊。”
    甲一問：“那人為何這麼多年都不再有所動作。非要等到現在？”
    齊修道：“本相也無從知曉。隻是這神秘人一開口，便是要本相邀請梨園當家名角在皇宮登台。小月當年失蹤，除了皇上，就連我這個父親也是放棄尋找，以為他已經……”
    齊修搖搖頭：“誰能想到，小月竟然還活著，還成為天下數一數二的名角。皇上傾盡全力都不曾找到的人，神秘人會找的到，恐怕小月的失蹤與這人關係甚密。而且這個人似乎對小月和皇上很是了解。所有利用的契機，都對準了皇上對小月的感情！”
    丞相的目光有些冷厲。
    甲一驚訝。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明確說出皇帝對公子的感情。
    他雖然對情愛一事有些木訥，但跟在公子身邊一些時日，他也是所有猜測的。
    皇帝對公子的好無微不至，從吃飯穿衣，到讀書練劍，從來謹小慎微、幾乎察言觀色，費力討好。
    這樣的皇帝，甲一從未見過。
    甲一也是追隨齊修上過戰場的人。那時皇帝還是親自領兵廝殺的皇子。
    銀白的頭盔下，那張要麼冷峻無情，要麼嗜血弑殺的臉，曾讓甲一為之深深懼怕。上揚的劍眉總是端著屬於王者的淩然霸氣，一雙眼眸犀利堅韌，不曾為任何軍情動搖過半分。微抿的唇向來擎著一絲遊刃有餘的自信輕笑。
    一柄晨曦劍，更是天兵神器，令敵軍聞風喪膽，生怕修羅刃不知何時就會架上自己的脖子。
    再後來，皇帝登基。一身龍袍的帝王，周身睥睨天下、氣貫山河的威勢，更是讓他不敢在皇帝麵前挺直腰杆，總覺得莫名臣服。
    可對著公子，皇帝卻像是換了一個人。
    那雙劍眉有時也會微微皺起，眉角低垂，曾經一敗三戰的皇子也沒有這樣皺過眉頭。
    一雙犀利堅韌的眼睛，總是在望向公子時斂去所有銳利光芒，隻剩溫柔，和偶爾的哀傷。在高高城樓上，每每點兵出戰，那雙眼睛都仿佛能夠穿透數萬將士的心，給人最震撼最至高的鼓舞。而這樣的眼睛，竟然有一天也會為了一個人而傾倒。
    甲一不敢再想。
    他隻覺得，皇帝恐怕是將公子已然愛到骨血裏。沒有公子，皇帝便無堅不摧。有了公子，皇帝便會動輒痛徹心扉。
    如果幕後黑手是對準公子，從而對付皇上。那麼這太可怕了！
    而相爺屢次利用公子令公子涉險，皇帝居然沒有殺了相爺，甲一又覺得皇帝當真為了公子什麼都可以忍耐。而相爺又太過殘忍了些。
    甲一不再胡思亂想，繼續認真聽丞相分析。他此刻隻想要早日抓出謀後黑手，讓皇上和公子都能夠平安。
    齊修繼續道：“小月一回到皇上身邊便病重，牽扯皇上甚多精力，更是給了承王謀反的空檔。如果不是皇上早有準備，承王恐怕已經得手，如今大新朝就換了主人。而皇上卻是責問齊某為何利用兒子。這神秘人料定了由本相請人登台，皇帝必定會為了小月與本王產生隔閡。”
    甲一心中越來越驚訝！“那為何相爺不告訴皇上真相？自公子皇宮登台那件事手，神秘人還脅迫您做了那麼多事。您利用公子逼迫皇上娶和親公主，也是因為神秘人脅迫您促成和親一事。您明著推波助瀾，實則阻撓和親。料定皇上必定不願娶除了公子以外的人，所以和親一事隻要皇上親娶便萬萬不會成。可這樣做，幾番周折，又令公子處在風口浪尖，何以如此曲折行事？”
    齊修歎氣：“原本當年用小月聯姻一事，本相就已經與皇上有了不可逾越的隔閡。再加上本相要小月登台，而小月湊巧病重，怎麼看都像是本相利用小月的性命借機引承王謀反。縱使本相樁樁件件都是為了大新朝或者皇上的江山，以皇帝對小月的感情，他都不會再信任我這個丞相了。蒙德礦叛變與戎王合謀，皇上雖未說話，但那本冊子上透露的真真假假的消息，有多少是為了試探本相的用心，誰能知道？皇上在朝廷的手段，比之他的父皇，高明太多！而太和山的鬼麵殺手，雖然是本相透露的小月行蹤，但畢竟是幕後那人派去的，總是會留下蛛絲馬跡。”
    甲一似乎若有所悟：“相爺的意思是，您之所以屢次利用公子，就是為了一邊麻痹幕後黑手，一邊引皇上去調查此事？而以皇上的能力，不日便會揪出這條毒蛇。”
    齊修點頭：“正是。我隱瞞此事多年，想要暗中查探，如今卻是不能再瞞了。這幕後黑手顯然要挑起兩國交戰，如此歹毒用心，必須速速除去！”
    甲一略帶擔憂：“可小姐還在那人手上！您不就是為了小姐，才一直受那人脅迫的嗎？”
    齊修忽然語帶疲憊：“我能犧牲別人的兒子，又為何對自己女兒如此偏心。就連如今，也是要小月日日以性命引那人出來……哎！想我齊修一向自詡仁義之道，竟然也會做出這樣的事。你下去吧，看好甲五的動向。”
    “是，相爺。”
    甲一走後，齊修心覺不安。
    轉身打開書房暗格，一間萬分隱秘的佛堂就在他的書房之後。他照例走進佛堂，想要對著親人的牌位紓解心緒，卻是臉色陡然大變！
    佛堂上，本該一前一後放置的兩塊牌位，竟然少了一塊！留下的，是妻子齊氏佐漱玉的牌位。而屬於他真正兒子的那塊牌位竟是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