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癡情已忘,血仇難消! (修)第四十八章 和親駙馬(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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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景華走後,穆染天一直坐在勤政殿內,一動不動。眼看就快要正午,李貴從側門進入殿中,小心翼翼提醒:“皇上,朝宴就要開始。”
穆染天將目光聚焦到李貴身上,“嗯,走吧。”起身就往殿外走去。
“皇上,您還沒有更衣……”李貴躬身。
穆染天一頓,“朕正要去更衣。”然後轉身往側殿而去。
李貴擦擦額上的汗珠,跟在穆染天身後。皇上這是怎麼了?
側殿內,多名負責更衣的宮女早就候著,看見穆染天走進殿內紛紛行禮:“參見皇上!”
“恩。”穆染天皺眉,盯著殿內衣架上撐起的明黃龍袍,臉色陰寒起來。
“還不快去伺候著。”李貴催促著遲疑不敢上前的眾人。這才有兩名宮女趕忙小步走到衣架前,一人捧起一隻袖子,將龍袍從架上端下來,又有兩人繞至她們身後托起龍袍衣擺。
“奴婢為皇上更衣……”領頭宮女上前輕聲細語,語帶顫抖。
穆染天抬臂,那宮女伸手去為穆染天脫下常服,好換上龍袍。可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衣帶解了半天,仍舊死死係著。解衣帶的手顫顫巍巍,越發緊張,穆染天卻是渾然不知毫無所覺一般抬臂站著。
李貴用眼神示意旁的幾個人上前去幫忙。但可惜,許是此刻穆染天的目光太過陰寒,又或者周身的壓迫感著實太強,其他幾個宮女一個個也都是磕磕絆絆,絲毫沒有往日水準。
如此折騰一番,待到穆染天更衣完畢,正午已然過了。
覲見朝宴誤了時辰,那是對出使國極大的蔑視和不尊。狄裘卻是端坐席上,飲酒看舞,舒朗笑容從始至終沒有任何改變。但是,狄裘有這份度量,不代表其他使臣就可以容忍新朝的作為。
“敢問,新朝就是這樣禮遇上賓的嗎?!”狄裘作為一族之王他不動代表和親誠意十足。而其他使臣,則必須要為戎族和自己的王爭上一爭。“簡直豈有此理!你們將我族至於何位?”
“自然是上位!”大鴻臚指指緊靠龍椅下首第一個位置上的狄裘,“還請各位耐心等待,先看歌舞、品美酒,也是極好。這些歌舞都是精心排練一月專為戎族上賓所演。貢酒更是難得的佳釀,若非此次各位貴賓使者前來,下官還未有機會得以品嚐。”新朝負責異族出使事宜的大鴻臚是出了名的圓滑。不論戎族使臣如挑釁,始終都是這幾句。
“你——!”
正在爭辯中,李貴一聲尖細嗓音“皇上駕到!”所有新朝官員皆匍匐在地,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穆染天邁步走進宴廳,隨著步伐龍袍衣擺上的金龍栩栩如生,仿若要飛騰而出。他目光直視前方,不在任何一個官員身上停留,冷峻的眉眼間有著傲視天下的威嚴霸氣。
狄裘也起身,行了戎族上賓之禮。他身側狄薑、狄璿和諸位使臣也都起身隨禮。
穆染天穩步而來,漸漸走近狄裘等人。隻在經過狄璿身側時,忽然轉動眼珠瞥了一眼。然後一個跨步登上禦台,轉身一揮龍袖,“免!”
“謝皇上!”新朝大臣們紛紛謝恩,起身坐好。
狄裘眼中似狼的狠戾乍現,終於來了!恢複舒朗笑意,他沒有落座,舉起身前酒盞,“孤敬新皇!開創新朝,還天下太平!”
“戎王多禮了。”穆染天接過李貴遞上的酒盞,“今日,該朕敬戎王才是!如此戎族第一的美人公主,戎王竟也舍得!勇氣可嘉,朕佩服!”竟是連客套話也不多說,直奔和親主題。
狄璿聞言,攥著衣袖的手更是緊了幾分。
“不要害怕!”狄薑出言安慰,小嘉兒則是一臉擔憂仰麵看狄璿,一副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的乖巧模樣。
“哈哈!再舍不得,也要以萬民出發。這杯酒,孤受了!”狄裘絲毫不推脫,穆染天對他的恭維諷刺警告全盤接受。仰頭一飲而盡。
穆染天也仰頭飲盡杯中酒,遞上空的酒盞給李貴,“戎王好酒量!”李貴滿上酒盞,穆染天再次舉杯,這一次不是對戎王狄裘,而是對狄薑:“戎二王爺的勇氣,朕也佩服。不知小郡主昨日可還玩得開心?”
狄薑臉色陡變,他不擅長應付這樣的場合,更加不會掩飾麵上的表情,他摟緊了狄嘉,勉強一笑:“嘉兒很開心!多謝新皇關懷。”迅速地仰頭,把酒灌進嘴裏,動作有些倉皇無措。
狄裘自然看出了穆染天話裏有話,再看狄薑表現,就知道昨日一定有事瞞著自己。
“朕很是喜歡嘉兒!”穆染天說著,第三次舉起酒盞,“不知戎族的大公主可否賞臉,與朕共飲一杯?”
女眷出席有男子在場的朝宴,從不飲酒,這是規矩。穆染天這一問,倒是顯得有些太過張狂。狄薑的臉色更加難看,擔憂望向狄璿。狄裘卻是一副平常表情,甚至還麵帶笑容。
狄璿拿不定主意,正緊張得不知所措,下意識朝狄裘看出。在她心裏,戎王這個同父異母的王兄,在這樣的場合是比一向敦厚穩重的狄薑更為可靠的存在。看到狄裘麵帶微笑望向自己,狄璿放下心來,拿起一旁宮女遞過的酒盞起身,“狄璿謝過新皇美意。”輕柔婉轉的話音一落,狄璿抬起一隻袖子遮住自己的嘴,仰頭,然後落袖,將空的酒盞翻轉向下以示酒盡。
“哈哈哈!大公主好酒量!”穆染天大笑一聲,語氣中毫無掩飾誇讚之意。
“戎族的公主就是不一般!”
“不愧是戎族的大公主,酒量如此了得!”
有了穆染天的話,就算飲盡一杯酒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也成了萬人稱讚的美事一樁。
狄璿放下酒盞,又朝狄裘看去。狄裘的食指在桌上輕敲三下,兩快一慢,正是戎族“甚好”的暗語。狄璿長舒一口氣,落座。
“為何要小璿飲酒?”狄薑卻是不解。
“自然是為了推脫和親。”狄裘小聲說著,話音剛落,狄薑身側的狄璿就是一個不穩趴倒在桌上,竟是醉了!
今日覲見朝宴本就是為了和親駙馬一事而進行。可此刻,擔當主角的和親公主竟然被放話要親娶她的新皇,一杯酒放到了。這是誰也沒有料到的事情。當然除了兩個人,穆染天和狄裘。
狄璿一倒,立馬有宮女上前攙扶離去。狄裘適時起身,語帶抱歉:“今日本是為小璿覓得如意郎君,怎奈她不敵新皇盛情,竟是醉了!孤向新皇和各位大臣配個不是。這和親一事今日恐怕不能再商討。今日就先告辭了!”
“大公主身體不適,便早些回驛館歇息吧。朕豈是不懂得憐香惜玉之人。”穆染天朗聲,送客。
這樣一場萬人矚目的和親盛宴,就三杯酒的功夫便草草結束了。至於和親駙馬的人選,更是沒有說個一句半字。狄裘走後,穆染天也甩袖離去。留下一眾跑場大臣麵麵相覷,不曉得自家皇上是何心思。
出宮的路上,狄薑感歎和親一事果然生變了。自己這個王弟的心思,他竟是一天也沒有猜透過。“為何忽然反悔?”終於還是問出聲,事關小璿的婚事,狄薑終究不能坐視不理。
“今朝京都傳言四起,都說齊修的兒子要成為和親駙馬。昨日密謀之事,如何會這麼快就引得盡人皆知。況且,穆染天忽然禁止了所有朝臣子弟參宴。想來一定是有人泄露了昨夜孤與齊修緋嫣館之謀。齊修和蒙德礦二人皆不可信。和親一事,唯有暫時推後。”狄裘的敏感多疑,正中了穆染天和齊修的圈套。狄裘果然開始懷疑蒙德礦,決心推遲和親。
“和親一事不然就作罷吧。”狄薑勸道。
狄裘當然不會放棄,“緋嫣館一事恐怕就是齊修這隻老狐狸泄露的,昨日在場僅有他和他的護衛甲一。關於孤與蒙德礦的密謀,如果不是蒙德礦本人泄露,那就是他身邊不幹淨。王兄,明日一早你便帶著嘉兒啟程回去吧。”
狄薑不放心:“王弟獨留京都,萬一新朝的皇帝對你下手……”
狄裘舒朗一笑:“穆染天還沒有傻到暗殺使臣這種地步,更何況戎兵早就蓄勢待發,王兄多慮了。”眼中銳芒一閃,“蒙德礦為人憨厚老實,卻是愛上了一個貪財貪權的女人。這樣的人最是好控製。隻要掌握那個小妾,蒙德礦便是孤的人。如此好用的棋子,孤不會輕易放棄。王弟在京都,等王兄的好消息。”
狄薑歎氣,無奈應道:“好。”此番回去,他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探查蒙德礦虛實,抓出那個小妾綁回戎王宮。
狄裘見狄薑答應,又開口繼續解釋:“齊修在京都勢力龐大,如今不能與之結盟。便按照原定計劃,趁著此番和親來到京都的機會將他除去,為日後控製新朝做準備。”
狄薑臉色陡然一變,想到昨日齊修之子中春藥差點殞命,還有自己的女兒狄嘉被利用一事。他訕笑,點頭:“為兄都聽王弟安排。”
另一邊,朝宴結束後,齊修便被穆染天留了下來。此刻他二人正在靜謐的勤政殿內各自沉默。穆染天埋頭批閱奏則,齊修老老實實跪在殿中。
沉默了很久,穆染天甩出朱批的筆:“丞相大人!朕的問題如此難以回答嗎?!”
“臣確實心中有恨。”齊修跪在穆染天身前,不得已道。他的結發妻子被前朝皇帝看中,想要強娶,被逼而死,他心中當然有恨!而且,恨之入骨!
“所以呢?”穆染天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輕,透著徹骨涼意,“你不能與齊夫人白頭偕老!便要朕也不能與相愛之人廝守,來代替父皇贖罪嗎?”
齊修終於開口:“不是。臣隻恨慶敏帝一人而已。”
“那麼究竟為何?!”穆染天的眼已然通紅。如果不是因為齊修是月的父親,他早就一劍殺了這個人!
齊修方正的臉上大義凜然,“為了天下百姓。”
“嗬嗬!天下?!”穆染天怒極反笑,“你可知,這天下在朕眼裏終不及一人。”
齊修叩首:“臣知曉。”
穆染天一頓,極度憤怒下反而沒了任何表情:“既然知道,就不要再觸碰朕的底線。”
齊修沒有抬頭,“臣惶恐!”
穆染天扔出一本奏折,精準打在齊修穴道之上令他不得不抬頭,然後眼帶笑意逼視他的眼睛,幽幽開口:“不要想著讓月和狄裘接觸。”一語雙關,既是指和親一事,更是指早間容月被狄裘侍衛射傷一事。
“啪”又是一本奏折飛出,解開了齊修的穴道。
“如果你再敢利用他做這種事,朕不會再顧念你們父子之情!這兩本是彈劾你的奏折,自己看看吧。”
齊修顫抖著手打開來看,然後誠惶誠恐躬身一拜:“臣謝皇上不殺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