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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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宛今天去舒黎房間裏收盤子時發現昨天送進房間裏的飯菜一口也沒動過,已經連續好幾天都是這樣了,看著床上鼓起的一團人形陳宛強忍著哭音勸道:“小黎…你吃點東西吧!”
舒黎動都沒動一下,無聲無息的躺著,也不出聲,因為連續幾天沒有好好進食,臉頰兩側微微凹了下去,整個人死氣沉沉一點精神也沒有。
陳宛一如既往的沒得到答複,歎了一口氣收了盤子出去,舒黎再這樣不吃東西下去身體撐不住了隻能輸營養液來維持到他肯吃東西為止。
距離那天顧辛送他回來已經有一周了,剛開始幾天舒黎還肯吃點東西,後來就吃不下任何東西,吃什麼吐什麼,精神也懨懨的一直不好,恍恍惚惚的說了許多亂七八糟的話。今天是星期天,顧辛說好了要來看舒黎,並且要帶一位醫生過來,陳宛卻在擔心舒黎的狀況是否能夠見顧辛。
早飯時間結束沒一會兒門鈴就被按響了,陳宛打開門,顧辛臉色有些憔悴的站在門外,身後站著一個瘦高的男人,細長的眼睛微挑著,眉目間全是風情,陳宛一點沒往醫生的方麵想,還以為是個模特。
茶水是一早就備好了,莫璟陽一進舒黎的家門就毫不含糊向陳宛詢問了舒黎的情況,包括用藥量和現在的食欲精神狀況等等,陳宛都一一回答了,莫璟陽拿了本子記錄下來,眉眼彎彎的笑的讓人毫不設防,很快就博得了陳宛的好感,等全部都了解的差不多了莫璟陽才提出要見舒黎的要求,陳宛當然是答應的,心裏還暗暗地稱讚這位莫醫生年紀輕輕的本事卻不小。
按照莫璟陽的要求,陳宛和顧辛都在客廳裏等待,隻有他一個人進去見舒黎,避免人太多引起舒黎緊張和抗拒,對於莫璟陽職業操守顧辛還是很信任的。
莫璟陽進去了有快兩個小時才出來,臉色沒有進去之前的輕鬆,反倒有些沉重,看到他這樣,顧辛心裏一下子沒了底。
“怎麼樣?”
圓珠筆在紙上畫出一個沒有意義的圖案,莫璟陽回答道:“不算太壞,舒黎的精神會出問題我還是覺得和家庭遺傳有很大的關係。”說著他把目光投向陳宛:“陳太太,請問舒黎的爺爺奶奶或者其他直係親屬有沒有精神疾病曆史。”
陳宛的瞳孔微不可見的收縮了一下,右手無意識的抖了抖之後抓住了衣擺,也許這些動作在旁人眼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可在心理醫生這重身份下,莫璟陽立刻敏銳的察覺到陳宛在緊張,她在緊張什麼?
“並沒有…小黎的爺爺奶奶都沒有精神疾病曆史,包括其他直係親屬也沒有。”陳宛鎮定的回答道。
莫璟陽微笑了一下,假裝並沒有察覺到陳宛的緊張,依舊掛著溫柔和煦的醫生麵具,仔細的詢問:“好的我明白了,請問陳太太,第一次發現病人有抑鬱症的症狀是病人多大的時候?具體是怎麼發現的呢?”
“他五歲的時候,那時候舒黎不大愛說話…一開始我們都以為他隻是有點內向,後麵發現他的觀念很消極,總是問我和他爸爸他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界上,為什麼大家都不喜歡他,並且伴有嚴重的自殘現象,總是用手去握盤子和被子的碎片,出血了也不喊疼。”她摸了摸自己的手心,仿佛那些傷口是傷在了她身上,讓她覺得有些疼,“後來我們把家裏的餐具還有其他的日用品都換成了不鏽鋼或者塑料的,小黎找不到能傷害自己的東西後情況好了一段時間,最後又吃不下東西,靠輸液過了一星期後我們實在沒有辦法就把小黎送到了療養院…”
莫璟陽點頭,表示自己了解了,又問道:“之後病人進入了療養中心進行了長達一年的治療,這一年的治療之後病人的情況如何?”
陳宛用左手拇指按了按右手的手心,眼裏的神情有些沉痛,舒黎出院之後的一段日子裏,他們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快樂的日子,小澄的到來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更是讓舒黎無暇分心去思考那些生活在這世界上的意義或者有關於死亡的問題,他的一顆小小的心裏,被這個可愛的弟弟全都塞得滿滿當當的,在沒有多餘的空間去存放其他的事情。
“那段時間舒黎幾乎表現的和正常的孩子一模一樣,天真活潑可愛,沒有一絲厭世的想法,我們都以為舒黎的病好了…可是後麵發生了一些事情,導致舒黎的精神崩潰了,事情具體你應該從病曆裏看到了。”陳宛安靜的敘述著,若不是眼神裏的傷痛,顧辛差點以為她是在講一個別人的故事,與她毫無關聯。
“那請問陳太太,你還記得舒黎病發那天的日期嗎?”他沒有說小澄死的那天,是害怕刺激到眼前這位不再年輕的女人,他不想再一次剜出她心中還沒有愈合的傷口。
“九月十四日。”她的眼睛灰蒙蒙的,沒有一絲光亮,這個日期她無時不刻的都銘記於心。
聽到這個日期,莫璟陽對顧辛使了一個眼色,顧辛皺了皺眉,兩人對視一眼,一個疑問同時浮現在心中,九月十四日是病曆上寫的日期,也是舒黎的生日,可是按照舒黎說的,小澄出事那天應該是九月十五日,是舒黎記錯了?
要知道,醫院登記的日期往往都是十分嚴謹的,而且陳宛敘述的日期還和醫院一樣,最大的可能性就隻有是舒黎記錯了,可是剛才他進去也問了一些舒黎的回憶,和顧辛說的一樣,舒黎強調過許多遍日期,這倒顯得有些刻意了,仿佛就像是有人刻意教他這麼說的一樣。
見莫璟陽和陳宛還在說話,許久沒有見到舒黎讓顧辛覺得思戀泛濫,此時他的小愛人就在離自己一門之隔的房間裏,顧辛覺得自己有些忍耐不下去了,提出了要見一見舒黎的想法。
陳宛當然是答應的,顧辛便起身走到舒黎的房門前敲了敲門,預料之中的舒黎沒有回應,他索性打開門進去,輕輕地將門關上,入眼就是灰暗的房間,屬於舒黎的味道在這房間裏若有若無。
他看向床上那鼓起的一團人形,開口那一瞬間竟有些嘶啞:“舒黎。”他太久沒見他了,泛濫成災的思戀讓他發瘋,隻見床上的人形動了動,動作遲緩的坐起來,舒黎側頭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他:“顧…老師?”
舒黎的樣子有些糟糕,任誰來看都能看出來他很不好,整個人瘦了一圈,原本就不胖的身板此時看起來更是單薄,顧辛動作放輕在他身邊坐下,生怕一個不小心動作幅度過大就會碰壞舒黎,他伸手捋了捋舒黎亂糟糟的頭發,舒黎呆滯的看著他的動作,沒有躲開,卻好半天都沒有做出反應,他的思維現在已經變得很遲鈍了。
顧辛目光溫柔的看著他,又替他理了理頭發:“你好些了嗎?”
舒黎艱澀的轉動了一下眼球,過了幾秒麵上才浮起一個無精打采的笑容:“什麼,才叫做,好些了。”
“昨晚做了什麼好夢嗎?”
“夢?”舒黎垂下眼,覺得多說幾句話都很吃力,但還是強打起精神來和顧辛交流:“我昨晚,做夢夢到,背了好大的,一塊石頭,在路上走,很累…我覺得我,要走不動了,很累,沒有人幫我,一個人,背著石頭,很難過。”
“為什麼不把石頭放下來呢?”
舒黎看著他,眼裏沒了光,樣子像是在思考,顧辛耐心的等著他回答,卻不料舒黎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發起了脾氣,他用力的錘了一下床,臉上的表情有些痛苦:“你怎麼知道,我不想放下來!我不喜歡,這樣,很不喜歡!”說著他推了一把顧辛,讓他出去,現在的他樣子太過狼狽,他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也不想讓別人看見。
顧辛覺得有一瞬間的受傷,可舒黎是病人,這樣的行為對於抑鬱症患者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所以受傷的情緒隻有一瞬間,很快顧辛就鎮定下來,開始安撫舒黎的情緒。
舒黎發過脾氣之後就安靜了,盯著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顧辛想他也許現在想自己待會兒,正想安安靜靜的出去,卻不料舒黎說了一聲“對不起”。
顧辛背對著他,依舊溫柔的問答道:“沒關係。”
門輕輕合上,顧辛又轉身回來,坐在他的床邊再不出聲,隻是靜靜的陪伴。
顧辛進去舒黎的房間之後莫璟陽又問了陳宛許多問題,陳宛都一一作答,不敢有絲毫隱瞞,似乎這個醫生是可以醫治好舒黎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可伴隨著陳宛的回答,莫璟陽的眉頭越擰越緊,直到出了舒黎的家,莫璟陽的兩根眉毛幾乎都要湊到了一起。
兩人站在電梯裏一時無話,心中都是思緒萬千,莫璟陽把所有的事情從頭到尾都捋順了一遍,發現顧辛提及的照片和舒黎敘述的日期都是疑點重重,這之中的漏洞太多,可陳宛的表現出來的態度也沒有什麼不對,完全就是一個憂心自家兒子病情的好媽媽。
莫璟陽鄭重的說:“這件事情,不能全信陳太太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