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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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微信顧辛打開日曆,看著13號標記的重要活動出神了,就在這個周日,看來這個家無論如何都該回去一趟了。
心裏一下被疲憊感充斥,那種抵觸的情緒讓顧辛覺得心情很不好,對父親的怨恨早就被消磨在長久的對峙之中,留下的就隻有當年的不解以及對父親的失望,為什麼會失望?因為他心中的英雄早就逝去了,曾經在他心中如同神一般完美的男人現在也變成了一個佝僂著背腆著大肚子的蒼老男人,從前意氣風發的臉上現如今卻隻有被生活折磨的麻木以及認命。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顧辛又和舒黎聊了一會兒天就連忙催促著小孩去睡覺,安薦把下周的課調到了明天早上,舒黎明天得畫一整天,不休息好怎麼行。
兩人互道了晚安之後舒黎就去睡了,顧辛抱著小新站在陽台抽煙,煙霧繚繞的熏得小新直打噴嚏,顧辛指間夾著煙無聲的笑了一下:“你倒是和舒黎一樣。”小新在他的手臂上不輕不重的撓了兩下,顧辛隻得滅了煙回房間。
頭天晚上心裏有事顧辛便睡的晚了,結果第二天一大早顧年就跟叫魂似的在外麵拍門,顧辛隻得黑著臉去開門,顧年活力十足的竄進來,絲毫不在意他哥堪比鍋底的臉色。
這時後麵磨磨蹭蹭跟進來個人,顧辛一看——頓時因為睡眠不足引起的頭疼就好了一半。
顧辛才把舒黎往懷裏帶了帶,還沒抱熱和呢顧年就抱著小新撞進兩人之間,仰著頭脆生生的喊了句“哥”,然後又可憐兮兮的說自己餓了,舒黎紅著臉連忙把顧辛推開,顧辛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心裏恨不得把顧年掛門上抽,可卻還是好脾氣的去廚房給顧年做飯。
舒黎摸了小新兩下就蹭進廚房裏給顧辛打下手,說是打下手實際就是站在廚房裏看顧辛發呆,顧辛低頭在他額上親了親,問他:“怎麼和顧年碰上了?”
舒黎摸了摸額上溫熱的觸感,盯著鍋裏的煎蛋看了半晌:“在小區外麵,遇上小年的媽媽了,小年他說…來盯著你,讓你明天回家。”
顧辛動作頓了頓,也沒有回避話題:“他還告訴你什麼了?”他的目光依舊溫柔堅定,顧辛並不認為顧年什麼也不會和舒黎講,而且作為以後要一起生活的人,他並不覺得這些事情讓舒黎知道會有什麼。
舒黎搖了搖頭,似乎還想給顧辛留下一點尊嚴和秘密,可是目光觸及顧辛溫柔堅定的眼神,鬼使神差的舒黎就脫口而出:“他說,你和他媽媽,關係一直不好…還說他媽媽破壞了你家。”
顧辛略微有些詫異,他不知道顧年居然懂的這麼多,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他是這麼和你說的?”
舒黎點點頭,覺得有些心疼顧辛又有些心疼顧年。
顧辛卻隻是一笑,笑容裏有些蒼涼的意味:“我倒是不知道他懂的這麼多。”他原本一直以為顧年隻是個小孩什麼也不懂,可是到如今顧辛才知道自己是小看了顧年,居然什麼都看的如此通透。
舒黎茫然的看著他,不明白顧辛的情緒為什麼一下子這麼低落,如果隻是不喜歡顧年的媽媽那麼該表達出來的情緒不該是憤怒嗎?
顧辛揉了揉他的頭發,笑了一下安慰道:“沒事,給顧年端出去吧。”
舒黎懵懂的點頭,端著印有小動物圖案的瓷盤出去,顧年正抱著小新坐在沙發上晃悠著兩條小細腿兒,兩隻黑玉一樣的漂亮眼睛像是被水洗了一般透著一股瑩潤的光,他抬頭看舒黎,稚氣的麵容上浮起笑容:“哥哥你不是還要上課嗎?”
“唔…我一會兒,就走…”舒黎把盤子放在顧年麵前,顧辛緊隨其後將一碗素麵放下:“快吃。”
顧年歪頭打量了顧辛片刻,確認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才吸溜了一口碗裏的麵條,含含糊糊道:“顧辛明天我們一起回去吧!爸爸買了大蛋糕讓哥哥和小年一起吃…”
顧辛一低頭就能看到顧年期待的眼神以及小心翼翼的討好神情,心中一陣酸澀,顧城遠為了讓他回一次家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見顧年光顧著用眼神打動他而忘記了碗裏的麵條,無奈的揉了揉他的頭發:“好,我知道了。”
顧年一下子就咧嘴笑開了,低頭大口吸溜起麵條。
顧辛見他吃的差不多了才收拾了下然後送舒黎去畫室,回來的路上又調轉方向去了金珠商城。
顧承遠喜歡收集腕表,江詩丹頓勞力士之類的以他現在的經濟狀況是買不起的,顧辛隻得意思意思給顧承遠買隻真利時,挑來選去終於選定了ELITE月相係列的,有些小貴的價錢讓顧辛稍微覺得有些肉疼。
因為放心不下顧年一個人在家呆著,顧辛在商城轉了一會兒便回了家。
顧辛拉開門,奇怪家裏怎麼這麼安靜,小新也不知道竄那兒去了,看顧年房間的門虛掩著顧辛便推門進去了,原來顧年鑽被子裏已經睡熟了,小新團在床腳也睡的香甜,也不知道他昨晚上又看電視看到幾點。
無奈的把小新抓下來再給顧年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顧辛看時間還早便想著去備課,備課之前又去廚房把湯燉上,豬骨湯,舒黎正好在長個子。
顧年並沒有睡很久,大概一兩個小時就醒過來了,找了一圈才在書房找到顧辛,看顧辛在工作顧年也不避嫌厚著臉皮跑過去蹭到顧辛身上撒嬌,美名其曰:兄弟之間溝通感情。
顧辛關了正在做的PPT用力在顧年頭上擼了一把,看他光著腳便提醒道:“去把鞋穿好。”
顧年伸手揪了一把他哥的耳朵,笑嘻嘻道:“你天天操這麼多心都快變成老頭子了,囉囉嗦嗦的。”
“我不囉囉嗦嗦的誰管你?”
顧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從顧辛腿上跳下去,噔噔噔的跑出去穿鞋,嘴上還嚷著:“你管好我嫂子就行了!”
顧辛捏了捏鼻梁,顧年這跳脫的性子讓他覺得有些頭疼,這時小新又跳上來占據了顧年剛才的位置,穩穩的蹲在顧辛的腿上屁|股都不帶挪一下,怎麼家裏這兩個都喜歡坐他腿上?顧辛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它的頭。
舒黎回來的時候飯剛做好,然後十分自覺地去洗手吃飯,如今在顧辛家裏就跟在他自己家一樣,一點都不拘謹。
顧辛對他好,每天都是好吃好喝的給他養著,舒黎懷疑自己如果真的和顧辛住在一起了還能不能生活自理了。
吃完飯舒黎自覺地去洗碗,結果顧年也搶著要洗,於是兩個沒長大的孩子便圍在廚房裏洗碗,顧年嫌棄自己的身高墊了一張矮凳在腳下,勉勉強強能達到舒黎的下巴,顧辛目光沉靜的看著廚房裏一派和諧的景象,依稀記起母親還在的時候,每次吃完飯他也是這樣搶著要幫她洗碗。
他的心裏還是會想念那個曾經溫暖的家,盡管這個家早已不屬於他。
周日的天氣十分好,顧承遠喜歡聽戲,便在沁香園包了一座園子邀請了幾位老友,白天就聽聽戲嘮嘮嗑,顧辛到的時候顧承遠正坐在戲台子下咿咿呀呀的不時跟著唱兩句,眉目間沉澱著歲月的痕跡,神情十分寧靜。
顧承遠今年才五十六,看起來卻像是六十多歲的人,當年顧辛母親去的時候給他的打擊不小,思念與愧疚已經重重地壓彎了這個男人的脊背,讓他老態盡顯。
顧承遠看他進來,表情十分平靜,聲音有些沙啞道:“星兒(兒化音),來啦?”
顧辛點頭,從容的在他身邊坐下,小聲叫了一聲“爸”。
顧辛的母親叫徐星,星兒是他的小名,顧承遠說這樣叫就像是在叫他媽一樣所以一直不肯改,顧辛的名字也是取了母親名字的諧音,這些種種都告訴他顧承遠多年前至少是深愛過徐星的。
顧年一進了沁香園就坐不住,跑去外邊和同齡人玩去了,一時之間園子裏隻有幾個角兒在台子上咿咿呀呀唱著幽怨婉轉戲文,孩子的玩鬧聲遠遠從外麵傳來,顧辛的思緒一下子就回到了小時候。
他坐在老宅的園子裏,母親一邊晾著衣服一邊唱著婉轉悠長的曲兒,外麵傳來孩子笑鬧的聲音,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
午後的陽光灑在他還年輕的父親的肩上,那一道愛戀的目光落在他母親身上,久久不願離去。
“星兒,星兒?”顧承遠有些沙啞的聲音將顧辛從回憶中驚醒,顧辛抬頭一看,竟然已經過了兩台戲了,顧承遠暗紅色的唐裝上染上一片深色的汙漬,此時正盯著他看:“想什麼呢,陪我去換套衣服。”
顧辛點頭,站起身跟隨顧承遠去了休息室,進去時羅曼笙竟然也在,妝容精致穿著一件漂亮的洋裝,她有些怯弱的看了一眼顧辛,將手裏的衣服遞給顧承遠,語氣中帶著一絲責怪:“幸好車上有一套換洗的衣服,這麼大年紀了茶水也能倒在衣服上!”
顧辛礙於顧承遠,低聲叫了羅曼笙一聲“曼姨”,羅曼笙看也不敢看丈夫的大兒子一眼,連忙應了一聲,伺候著顧承遠把上衣脫下來,顧承遠也不在意兩人間尷尬的氣氛,好脾氣的一笑接過衣服來換上說:“今天星兒好不容易回趟家,一會兒就別聽戲了,去老胡莊子上釣魚吧。”
羅曼笙一愣:“晚上在凱麗訂了幾桌子呢,釣一下午魚晚上還有精神麼?”
顧承遠擺手:“不礙事,星兒能回家我精神就好著呢!”
顧辛有些尷尬的摸摸鼻子,低頭替顧承遠把上衣的盤扣扣好。
“晚上你陳叔也來,在學校裏工作輕鬆不?”
“挺好的。”
“哎,按我說在外麵老這麼飄著也不是事兒,星兒你什麼時候想通了就快回家來。”
顧辛整理下擺的手頓了頓,淡淡開口道:“做什麼不是做呢,我現在當老師挺好的,脾氣也好了不少。”
顧承遠重重歎了一聲,不置可否。
再出去時戲台子已經收了,幾個老頭坐在那兒嗑瓜子,見著顧承遠出來都站了起來。
顧承遠這幾個朋友都是上了年紀的,否則誰願意陪他聽戲,一聽下午要去莊子裏釣魚幾個脊椎不好的都紛紛打了退堂鼓,說是晚上再來,顧承遠也不介意,叫人送了出去。
“星兒叫幾個朋友來?你們年輕人比較有話題…”
顧辛打斷他道:“不了,我那幾個朋友您又不是不知道,坐不住。”
“江家那小子呢?沒聯係了?”
“大江啊,大江過來不攪得烏煙瘴氣就算不錯了,就我們去吧。”
顧承遠朋友的莊子挨著城郊,空氣很不錯環境也很好,原本是辦的農家樂可買莊子的時候莊子裏自帶了一口湖,水質量很不錯幹脆放了魚進去,漸漸的去那兒釣魚的都比去那兒玩樂的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