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節來的比較晚，假期結束開學以後都已經是開春了，溫度還有些低，顧辛抬頭望了望灰蒙蒙的窗外，綿綿密密的下著雨，灰色的天幕暗沉沉的，讓人心情好不起來。
    從那天和葉弋在天台碰麵之後，舒黎請了一個星期的長假，整個人銷聲匿跡，葉弋也沒有他的消息，似乎一切都變回了從前。
    那時他也在教室外，靜靜的站著好像是在等待審判一般，可最後他也還是不敢再看舒黎一眼，甚至不敢聽舒黎的聲音一個人默默的離開。
    他做錯了嗎？顧辛這一個星期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他在做出這個決定的同時似乎是忘記了舒黎的脆弱，可是如果不是葉弋逼他，也許到最後他會動搖，不顧一切的和舒黎在一起，但是他不能這麼做。
    顧辛垂眼心不在焉的翻看學校發下來的文件，顧曉晨拿了一遝通知單進來，見他在看文件便默默的幫他接了一杯熱水遞給他，“溫度還沒回升呢，你也不多穿兩件。”
    “謝謝。”
    顧辛接過杯子，被打斷工作之後下意識看了一眼手機。沒有新短信，微信也沒有消息，皺了皺眉又把手機收了回去。
    “喏，你換壁紙了？”顧曉晨看似不在意的問顧辛，他記得顧辛從大學開始，壁紙就一直是他的弟弟顧年，這個習慣一直持續到畢業都沒有改過，可是剛才他瞄了一眼，那上麵好像不是顧年了。
    顧辛被問起，才想起來上次和舒黎他們出去玩拍了一張照片就順手設成壁紙了，他點頭應了一聲就拿過顧曉晨放在桌子上的通知單查看起來：是關於下星期春遊的事情，隻有高一和高二年級參與。
    顧曉晨見顧辛沒有否認手機壁紙的事情，神色暗了暗，顧辛對他一直都是這麼不鹹不淡的態度，他有些不滿意的開口道：“誒，怎麼？現在不是弟控了？”
    顧辛好脾氣的對他笑笑：“現在還是。”
    顧曉晨悄悄握緊了手指，像是不在意的問：“那手機壁紙…喜歡的人？”
    “唔…算是吧，之前喜歡的人。”顧辛的表情一下子淡了許多，顯然不想再和顧曉晨討論這個問題，顧曉晨也不好自討沒趣，撇了撇嘴有些不開心：“顧辛，你現在都不親近我了，才幾年沒見呢！”
    顧辛理他，伸手推開他湊過來的臉，依舊是一副不鹹不淡的模樣：“我還沒說你呢，好好的跑過來教書幹嘛？”
    顧曉晨睨他一眼：“就準你當祖國的園丁麼？”
    “得，你開心就好。”
    下午放了學後，顧辛掐著時間點給舒黎家裏打了個電話，通知下星期周末春遊的事情，順便問問舒黎下星期還來不來上課。
    “你好，請問找誰？”
    接電話的是陳宛，顧辛略略失落後回應了陳宛。
    “你好，我是顧辛。”
    “顧老師你好，請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這幾天小黎沒有來上課給你添麻煩了。”陳宛明顯沒有想到顧辛會給家裏打電話，所以有些詫異。
    “嗯，沒關係，是這樣的，學校下周末組織了一次集體活動，我想問下舒黎參不參加？”
    “…集體活動嗎？”陳宛似乎是有些猶豫，不是很想讓舒黎去的樣子。
    顧辛哪裏聽不出來陳宛的意思，可是又不想放棄這個機會，於是誠懇的勸陳宛：“我認為讓孩子參加集體活動會好些，這樣對舒黎也有好處，能加強他的交際能力。”
    “可是顧老師…小黎這兩天的情況不是很好…”
    舒黎怎麼了？顧辛的心頭一跳，脫口就問了出來。
    “小黎這幾天一直沒有出過房間…”陳宛的聲音居然哽咽了起來，有些焦急道：“小黎從上次一回來就不說話，叫他他也不答應，就像是…就像是變回以前了一樣，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說到最後竟然哭了起來。
    顧辛心裏揪起來般的一陣疼，怎麼會這樣…可是略一細想似乎也能知道是因為什麼了，頓時悔不當初感覺在顧辛的心裏漫開了，他當時真是見了鬼了怎麼會答應葉弋？！
    放開被抓皺的衣服，顧辛忍著心疼，小心的問陳宛：“能讓舒黎接電話嗎？”
    “可以可以，我去叫小黎試試。”
    陳宛連忙答應，擦了擦眼淚去敲舒黎的房門。
    “小黎…你睡了嗎？”陳宛試探性的問，盡量放柔了聲音，生怕驚到了裏麵的人，然而裏麵並沒有人回應她，陳宛又擦了擦眼淚，又鍥而不舍的敲了敲門：“小黎，顧老師打電話到家裏來了…你能和媽媽說句話嗎？”
    砰——！是東西砸在門上的聲音，陳宛被嚇了一跳，生怕舒黎在裏麵出了什麼事，用力的敲了好幾下門，裏麵又沒了動靜。
    陳宛隻得回到客廳，拿起電話：“不好意思…顧老師，小黎他不願意接電話…”
    是已經害怕他了嗎？一想到在舒黎的心裏他不再是特別的存在，顧辛隻覺得像是被放在火上煎烤，隻得失落的掛了電話。
    舒黎抱著膝蓋坐在牆角，目光呆滯的看著他剛才丟出去的鬧鍾，被砸的零件散了一地。
    房間裏麵沒有開暖氣，舒黎渾身冰冷靠著牆微微的顫抖，他不知道時間已經過了多久了，一天？兩天？三天？他分不清楚，隻感覺好像又回到了從前，他的世界裏沒有太陽，分不清白天黑夜，顧辛也好像從來沒有在他的世界裏存在過一樣。
    他又封閉在自己的小世界裏了，舒黎拒絕去回想葉弋給他聽的東西，可是總有一個聲音在腦海裏對他說：顧辛不喜歡你了，他也不要你了，就算你再努力，做的再多…他也不會喜歡一個神經病。
    恍惚間，舒黎好像看見一個女人對他笑的歇斯底裏的瘋狂，大聲的對他罵著：神經病！你和我一樣是個瘋子！瘋子！沒有人會喜歡一個瘋子！尖銳的聲音像是錐子一般一下一下錐著他的頭，頭疼欲裂的感覺差點把舒黎逼瘋，聲音卻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別說了…別說了…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他害怕的抱著頭瑟縮成一團，心中的絕望像是潮水一般要將他淹沒，窒息的感覺讓舒黎不住的喘氣，女人瘋狂的笑聲像是炸雷一樣。
    清脆悅耳的鈴聲響起，終於——手機的響聲阻止了這瘋狂的一切，舒黎像是得救了一般癱軟在地上。
    黑暗中，手機屏幕的亮光是唯一的光源，像是落水人的最後一根稻草，舒黎毫不猶豫的把手機緊緊的抓在手裏，似乎這樣能夠讓他安心，屏幕上“顧老師”三個字不停的跳動，舒黎卻沒有接電話的勇氣。
    電話無人接聽後自動掛斷，片刻之後顧辛發來了一條短信，舒黎猶豫著，還是點開來看了。
    舒黎，接電話好嗎？拜托。
    舒黎看著短信久久沒有動作，又過了一會兒顧辛的電話再次打進來了，舒黎望著屏幕半晌，猶豫著接聽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顧辛擔心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舒黎？”隻聽他叫了舒黎的名字就沒有再說話，一時之間兩人都有點尷尬，舒黎張了張嘴，卻發現如鯁在喉，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對不起，舒黎…”那頭顧辛的聲音還是像往常一樣的溫柔，舒黎卻是覺得眼睛發酸，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像是聽見了舒黎那邊的抽泣聲，顧辛的心上像是被捅了一刀，扯著五髒六腑都疼的不得了。
    “別哭，舒黎，我會難過。”
    這句話像是打開了舒黎的宣泄口，似乎發聲也不是這麼難的事情，可舒黎這下卻是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一時之間顧辛這邊隻能聽見舒黎低低的抽噎和嗚咽的哭聲，以及幾聲斷斷續續的“顧老師”，顧辛一下子就默了，舒黎的哭聲就像是對他的淩遲，他這一刻簡直恨不得立刻從電話裏鑽過去狠狠的抱住舒黎。
    顧辛靜靜的聽著舒黎的哭聲，把他的傷心、難過、痛苦通通都收在心裏，可他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顧老師…嗚…我…我想，嗚…見你…”
    舒黎泣不成聲的說完這句話，然後啪的一聲電話就斷了。
    顧辛連忙回撥回去，卻是無法接通的狀態了，又打了好幾次都是無法接通，顧辛又急忙去打舒黎家的電話，電話通了卻沒有人接。
    這下他是徹底的慌了，又連續打了好幾次舒黎家的電話。
    終於在顧辛打了第五次舒黎家的電話後，電話終於通了。
    顧辛立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聲音裏還有抑製不住的顫抖：“喂？舒黎在嗎？！”
    接電話的是陳宛，陳宛一聽見是顧辛，連忙焦急的回答：“顧老師，剛才小黎衣服都沒換就跑出去了！拉都拉不住…外麵還在下雨阿！”
    “沒人去追他嗎？！”
    “家裏就我一個人，我追都追不上他，怎麼辦…？怎麼辦啊？”陳宛慌亂的哭聲讓顧辛心裏一整煩躁，可又不得不鎮定下來安慰陳宛：“阿姨你別急…我馬上出去找舒黎，你別怕。”說完就掛了電話，衣服都來不及穿一件就出門了。
    顧辛出了門才發現自己太莽撞了，什麼都不想清楚，去哪找？他冷靜下來，細細的思考舒黎會去哪裏，他記得舒黎掛電話之前好像說想見他…
    對了！舒黎一定會過來找他，陳宛說舒黎沒換衣服，肯定身上也沒錢，這麼晚了也不會有公交車了，那他怎麼過來？走過來嗎？
    雖然他們家隔的不遠，但是也不近，顧辛開始分析舒黎走過來要用多久？再一看外麵的天氣，還在下雨，能見度一點也不高，顧辛這下是連車都不敢開了，生怕錯過舒黎，打算順著公交車的路線找過去。
    確認了路線顧辛開始拔腿狂奔，一定要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