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辛帶著顧年一直把舒黎送到小區外麵。
    看著舒黎進去後才打了車離開。
    顧年知道自家哥哥心情煩躁，很聰明的什麼也沒問。
    別看顧辛平時脾氣溫和，但是私底下卻是個十足別扭的脾氣。
    溫和隻是顧辛對外人的表現，顧年很清楚顧辛少年時期的陰鬱惡劣，相比較之下現在的顧辛脾氣真正是好的出奇。
    一路沉默的到了家，顧年去洗澡了，顧辛站在陽台上抽煙。
    橙紅色的火星在漆黑的夜裏閃爍，天氣已經有些涼了，顧辛露了大半截胳膊在外麵好像感覺不到寒意一般，也的確是這樣，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思緒已經讓他忽略了身體的感受了。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顧年抱著他的外套過來他才感覺到了冷。
    他拿過外套穿上：“謝謝。”
    顧年搬了凳子過來踩在上麵才堪堪到顧辛的下巴。
    “顧辛，你喜歡舒黎哥哥是嗎？”顧年望著漆黑的天幕中零散的幾顆微亮的星子問顧辛。
    顧辛看著小孩看穿一切的樣子，對他這個神情嗤之以鼻，用力揉了揉顧年柔軟的頭發：“洗了澡就去睡覺，一天總覺得自己什麼都懂的小屁孩可不會討女孩子喜歡。”
    “我猜對了對吧？”顧年的眼睛在黑夜裏十分明亮，借著客廳透出來微弱的燈光，他近乎篤定的目光讓顧辛心底有些發慌，他無法否認顧年的猜測，但他也不會承認。
    顧辛熄滅了手裏的煙，笑著對顧年說：“你乖點去睡覺，別鬧。”
    他知道男人對男人的感情對如今這個社會來說是多麼的驚世駭俗，也不是沒有支持的人，但大多數都是反對的聲音。
    舒黎還小，他不可能隻為了他的喜歡毀了舒黎的下半輩子。
    想到少年幹淨簡單的笑容，顧辛真的沒辦法去破壞這份簡單，做不到，也舍不得。
    所以，所有的喜歡也隻有咽進肚子裏。
    顧年還小，不懂社會輿論的壓力，可顧辛是大人，怎麼會不懂呢？
    當天晚上，顧辛站在陽台上抽了半宿的煙，直到臉頰被冷風吹的僵硬冰冷他才動了動僵硬的手指把煙滅掉進了屋。
    而舒黎則是一晚上都沒有睡的安穩，夢裏顧辛與他親昵，落在他臉頰上的吻熾熱像是要燙壞他，明明害怕的想躲卻又舍不得，一個不留神頭磕在了床頭的櫃子上，醒來又是一陣失落，睜著眼半宿沒睡著。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玉嬸就在收拾東西，說是要回老家待一段時間。
    陳宛在一旁幫忙收著東西，兩人有說有笑，舒長青又是一大早就出去了，這倒是讓舒黎鬆了一口氣。
    “小黎，去把玉嬸的旅行箱拿過來，就在玉嬸的衣櫃上麵。”陳宛見到舒黎起床了，正好缺個打下手的，忙不迭的使喚他起來。
    “哦，好。”舒黎抓了抓亂翹的頭發，迷迷瞪瞪的就往玉嬸房裏跑。
    玉嬸的衣櫃是實木做的，上麵雕刻著繁複古樸的花紋，木頭的紋理因為長時間的使用都變得平滑，每一個細紋似乎都沉澱著時光的痕跡。
    舒黎望著衣櫃出神，記得小時候他和小澄玩捉迷藏的時候還躲到過玉嬸的衣櫃裏，安安靜靜的躲在裏麵等著小澄來找他。
    微微搖頭讓思緒從回憶中脫離出來，舒黎搭了梯子去拿衣櫃頂端放的皮箱，衣櫃頂端積了厚厚一層灰，皮箱有些重，從頂端拖下來的時候沉沉的，舒黎小心的拿著皮箱順著梯子往下爬。
    金屬做的梯子嘎吱嘎吱的響著，舒黎有些恍惚的想著昨晚的夢，卻不料一腳踩了空，一瞬間腦子裏一片空白，然後整個人翻了下去，不過好在離地麵不是很高了，摔下去也沒有受傷隻是有點疼。
    在落地的一瞬間，舒黎的眼前飛快的閃過一片紅色，還有長長的樓梯，像是幻聽了一樣他居然聽到了小孩子的哭聲。
    他麵朝上，仰躺著望著天花板一時之間沒回過神來，小孩子的哭聲似乎還在他耳邊回蕩，細細小小的聲音分明就是小澄的聲音，他好像在說：“哥哥，哥哥，你要做什麼？”
    像是魔怔了一般，思緒跟著小孩的聲音飛走，腦海裏一片空白，像是…有什麼被忘記了？
    陳婉和玉嬸聽見了屋裏的動靜都連忙進來了，隻見到舒黎躺在地上沒動，皮箱丟在了一邊，陳婉連忙過去看舒黎，舒黎瞳孔渙散愣愣的盯著天花板沒反應。
    她連忙拍了拍舒黎的臉，並叫道：“小黎？小黎你怎麼了？”
    像是被拍醒了一般，舒黎的瞳孔收縮，目光有了焦點。
    他從剛才的幻覺裏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陳婉：“我沒事，隻是，不小心，從梯子上，掉下來了。”
    “有沒有哪裏摔傷了？”陳婉把舒黎扶起來，緊張的打量著他。
    舒黎搖搖頭，微笑道：“沒有摔傷，就是，有點疼…”
    “那就好那就好…”陳婉鬆了一口氣。
    因為舒黎從梯子上摔了下來，玉嬸也不敢讓他做其他的了，怕他做事馬馬虎虎的把自己傷到，就讓他自己一邊去玩了。
    在家裏玩實在是無聊，不可避免的，舒黎想起了顧辛。
    不知道顧老師現在在做什麼呢？舒黎躺在床上，無聊的晃著床外的半截小腿想。
    耳塞裏傳來的是輕柔的音樂聲，沙啞的女聲柔和的吟唱，帶出一股子纏綿悱惻的味道，讓人想起了情侶之間的愛戀。
    不由得，想起了落在眼皮上的輕柔觸感，舒黎摸了摸眼睛，上麵似乎還殘留這昨晚那個不知道是不是吻的觸感，以及顧老師溫熱的鼻息。
    舒黎越想越覺得那就是一個吻，幾乎是下一秒他又想起了顧老師淡淡的神情和帶著一絲疏離的笑容，這樣的表現大概是否認了吧。
    而且，誰會無聊到去親吻一個同性，而這個人肯定不會是顧辛。
    而舒黎，也隻能閉上眼睛一個人想象，那是顧辛的吻，哪怕是幻覺也好，也足夠讓他甜蜜的微笑。
    突然，柔和的音樂聲截然而止，耳塞裏播放起歡快的手機鈴聲，舒黎聽了半天沒反應過來，完全沒有聽出來這是他的手機的來電鈴聲，反倒鬱悶著怎麼突然切歌了？
    不過也不怪他，幾乎沒有人給他打電話，顧老師也是發短信居多，沒有什麼事絕不會打電話。
    眯著眼看向手機屏幕，上麵顯示著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舒黎扯掉耳機，鈴聲外放出來，在房間裏歡快的唱著歌。
    舒黎猶豫了半晌還是沒接電話，他不是很喜歡打電話，光是平時和陌生人說話都會讓他別扭，更別說打電話了。
     他總是覺得通過機器處理過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的感覺特別別扭，一股說不出來的冷漠，他不喜歡接電話，特別不喜歡。
    很快電話就被掐斷了，舒黎看著滅下去的手機屏幕如同看著一頭洪水猛獸一般，手機安靜下來那一刻他鬆了一口氣。
    但很快手機又愉快的唱起歌來，屏幕上顯示的還是剛才的電話號碼不停的撥入著，舒黎神經緊張的看著手機，心中糾結著到底是接還是不接。
    手機這次很快就安靜下來了，但沒有安靜幾秒又不依不撓的響了起來，歡快的鈴聲在舒黎聽來如今就像是催命魔鈴一樣。
    舒黎手足無措的把枕頭使勁壓在手機上麵，好像這樣就能憋死手機君一樣，不過這是不現實的想法。
    手機在枕頭的壓製下還在不依不撓的唱著歌，不過唱歌的頻率變得及其有規律，響十秒掛斷，安靜五秒又開始響，又是十秒掛斷，打電話的人大有一副你不接我就一直打到你關機的意思。
    舒黎也和打電話的人較上了勁，你打我就偏不接，可打電話的人耐性好的可怕。
    很快手機就燙的嚇人，舒黎也被不停重複的手機鈴聲摧殘的耳膜發疼，隻得妥協接了電話。
    接通了電話，那邊安靜了好一會兒，大概是沒想到舒黎會接電話吧。
    遵守著你不說話我也不說話的原則，舒黎也沉默著。
    “嘿——舒黎嗎？”電話那頭先打破了沉默，少年獨有的清亮嗓音讓舒黎緊繃的神經略微放鬆了些。
    “嗯…嗯，你，你是？”舒黎緊張的回應著，結結巴巴的樣子讓那頭的人噗的笑出了聲。
    “哈哈，我是葉弋呀，顧老師說你有接電話恐懼症我還不信呢，現在我信了！”
    舒黎拿著手機有了想捏死葉弋的衝動，語氣那麼囂張幹嘛！害怕接電話有什麼丟臉的嗎！才沒有很丟臉！
    葉弋在那頭嘻嘻哈哈的笑的開心。
    舒黎聽著葉弋的笑聲，一下子冷了臉語氣凶巴巴的問：“打電話，幹…幹嘛！”
    “找你出來玩呀！放假嘛出來逛逛唄，不然明年暑假都沒機會了。”
    誰要和你出去玩，舒黎撅著嘴巴想，不過葉弋是怎麼知道他電話的？
    那邊的葉弋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語氣歡快的說：“你電話是顧老師給我的，怎麼樣？要不要和我出來玩？”
    舒黎覺得打電話說實在別扭的慌，而且葉弋話多的不得了，他也不大想和葉弋通電話，憋了一口氣結結巴巴的回答：“我們，發短信，說。”
    “誒？為…”
    還沒等葉弋說完舒黎飛快的掛了電話。
    沒過多久葉弋的短信就進來了：為什麼要發短信說啊，好麻煩。
    舒黎點著手機屏幕，高冷的回了一句：我喜歡
    發完之後順手存了葉弋的電話，備注：偷吃鬼。
    葉弋回短信的速度飛快，很快一條短信就跳了出來：舒黎我們出去玩吧好不好呀～哥哥帶你浪的飛起！
    舒黎：不去。
    葉弋可憐的買著萌：出去嘛出去嘛，舒大美人(づ￣3￣)づ
    舒黎高冷的回應：不要，我和你不熟。
    想了想又補了一條：還有，我不是美人。
    認真的語氣讓葉弋仿佛看見了舒黎一臉認真的強調著：“我，不，是，美，人。”那認真的小模樣還真是讓人覺得萌的肝顫。
    葉弋覺得必須得把舒黎弄出來陪他玩，這樣的萌物千萬是不能放過的！
    短信轟炸著軟磨硬泡了將近兩個小時，舒黎總算是鬆動了一些，這讓葉弋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葉弋默默握爪打算再接再厲，一定要把舒黎這朵高嶺之花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