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緣聚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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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就是在這種插科打諢中過去了。路航在雙休日靠補課兼職能勉強賺來生活費,學費的話,還是在花老本。路航看著存折上的剩下的6000塊錢,除去大二的學費雜費宿舍費,就剩兩千了。必須在平時也出去打工了。
大二上半學期過得很苦,但是路航仍舊沒敢耽誤學習。深秋的雨涼得徹骨。路航從兼職的書店走出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車燈,路燈晃過,夜色中的雨絲細細密密。路航歎了口氣,自己可沒帶傘啊!剛周起衛衣上的兜帽打算跑回去時,一片紅毛闖入了他的視線。
“路哥!”火烈鳥拿著傘衝他揮了揮手。
“林傑?你怎麼來了?”
火烈鳥聳聳肩:“下雨了,你又沒帶傘。”
路航別過臉,不想讓火烈鳥看到自己的異樣。
“小尾巴偏要來,我沒讓他,二麻子今天部門有會,我閑著也是閑著。”火烈鳥說得風淡雲輕,根本不把這當回事兒。火烈鳥的馬丁靴踩在積水中,濺起的泥水打濕了褲腿。兩個人就這樣共撐著一把傘在雨中靜靜地前行。隻聽得到沙沙的雨聲。路航在心裏麵不禁默默地想,自己這一路欠下的人情太多太多了,欠下的溫暖太多太多了,多得自己怕是還不清了。
自從上了大二,張浩然那個小尾巴粘著自己的時間變少了,成天神神叨叨不知在忙些什麼。不過那個小崽子還是喜歡滿臉蠢樣的喊著:“路哥!”這倒是讓路航放心不少,前一陣子小尾巴有意疏遠他的時候,可是讓他惶恐了好久。一年了,自己已經習慣帶個尾巴了,就權當自己多了個弟弟,這尾巴突然獨立了,還真是不適應。還記得那次外出調研,有個人說他錢包丟了,沒錢買回家的車票。於是小尾巴給了他200塊錢。當時路航想阻攔:“這種手段你都能上當?”誰知小尾巴回過頭來笑了:“我不要因為上當而不再相信陌生人的話。那是拿別人的錯誤將自己引向汙濁。”說罷遞出了兩張紅色的票子。路航怔怔的看著這個整整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小子,像張浩然會發光一樣。自己已經不會再輕易相信任何人了,人對於他來說多數都是自私的,欺軟怕硬的,諂媚的···但是張浩然這幾句簡簡單單的話,卻讓路航整個心室都在顫抖。自己已經不會再輕易上當了,因為上當是美麗單純的人才可能做出的事情,隻有敏感和善良的心靈,才會經常受騙,才會不會因此變得多疑和狹隘。路航苦笑了一下,這個孩子···既像是一個孩子,更像是一個天使。他從小是受到了怎樣完美的教育。
路航自從那次事情之後更加護著張浩然了,誰要是敢欺負小尾巴一點,路航就要他好看!到後來學校裏真的就傳開了他和張浩然同性戀的消息,他還記得小尾巴委屈地求自己別生氣,路航怎麼會因為這種破事兒就生氣?所以也沒當回事兒,這事兒也就過去了。但是張浩然卻不再是小尾巴了,路航一度以為自己被討厭了,總是試圖接近小尾巴,第一次路航主動拉著小尾巴去食堂的時候,小尾巴靜靜地看著他,然後低下頭輕輕的說了句:“我···會當真的。”路航沒有明白,隻是說:“你不用把這個當事兒,反正我又不在乎。”小尾巴突然抬起頭定定的看著路航,眼睛裏麵像是隱忍了巨大的痛苦,痛苦到像心髒正在被啃噬。路航看著那雙眼睛,心疼卻又無措。小尾巴終究是什麼都沒說。在那之後一切似乎都恢複了正常。隻是路航覺的心裏空空的而且總感覺哪裏怪怪的,但是終究也沒弄明白。日子一點一點過去,大三的時候,路航憑借著出色的口語,開始在一家汽水工廠裏兼職做法語口譯,一個小時300。路航高興地不得了。第一天工作了完成後,陸航便要請寢室的人吃飯。
二麻子迷迷糊糊的端起酒杯:“不是有句話說,苟富貴,勿相忘麼,路哥,你可要出息啊,我還沒一個有錢的朋友呢。”張浩然在旁邊打岔道:“那麻子哥也別光指著別人啊。”而在一邊的火烈鳥連吃飯時仍舊不忘風騷的撥弄著自己的劉海。
“不過,鳥君,你以後有什麼方向?”麻子轉過臉來問火烈鳥。
火烈鳥停下了手,沉默了半晌,說道:“我想,唱歌。”
“什麼?”麻子的眼球差點沒掉酒瓶裏:“你會唱歌?”
火烈鳥鄙夷的看了一眼麻子:“用你臉上的青春痘好好想想再問!!”
張浩然沒搭理二麻子,有些擔憂地看像火烈鳥:“林哥,那你為什麼這麼努力的學習?”
火烈鳥低了低頭:“本來,這是給我留的一條退路,想著如果不能成功的話,畢竟還不至於流落街頭沒有工作,但是後來,我想明白了,我不能給自己留所謂的退路,這無疑是給了自己一個失敗的借口。我打算畢業後不找工作,去闖一闖。”
火烈鳥說完這話,便不再言語,酒桌沉默了。靜的連空氣似乎都凝固了。沒人敢搭腔,不是因為反對火烈鳥的決定,是因為不敢肯定。火烈鳥把自己的人生弄得跟一場賭博一樣,誰都不敢替他下這個賭注。
“想去,就去。”一個冷靜得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火烈鳥猛地看向路航,卻看見路航已經舉起了酒杯:“我說你,想唱,就去唱!”火烈鳥聞言突然笑了,笑得眼睛裏麵亮晶晶的,像是經過打磨的黑曜石。笑著笑著便也舉起了酒杯,其他兩個人見狀也拿起了杯子。
“衝吧,火紅的文藝青年!”麻子末了還不忘去討一個白眼。
他們心裏都已經清楚,離分別的日子其實不遠了。大四的時候其實大家就已經開始找實習的公司了,如果能夠合格,那麼一年後就可以轉正。路航選擇在燕雪啤酒廠實習作財務管理。路航之所以沒選擇薪酬更高的公司,而是選擇了這家名氣大的廠家做實習,其實是因為他並沒想在這裏工作,他想回到A市,找回他掉落在那裏的尊嚴,找回屬於他的地位與權力,找回那個曾經將他從絕望的蛛網中拉出來的人。
火烈鳥真的就沒去找實習公司,而是背著吉他在一家酒吧裏做起了駐唱。二麻子進了銀行實習,而最小的張浩然出國深造了。有緣相聚,之後又將天各一方。路航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人,路航不認為自己是個感性的人,但是看著空蕩蕩的床鋪的時候,自己還是沒控製住失落感的襲來。不是軟弱,是感動,無以倫比的感動。路航輕輕地關上了寢室的門,抬頭看了看門牌號309,記得麻子曾經說過:“有緣相聚309,此生哥們一起走。”想到這裏,路航無聲地笑了,轉身離開,離開得沉重而決絕,沒有再回頭。這一年,路航24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