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華給小七倒了一杯橙汁，他知道小七晚上還要開車，沒拿啤酒給他。
    “身體好多了嗎？”昨天小七回去後陳華一直都很擔心。
    小七啜了一口飲料，道：“休息了一個晚上，好多了。”
    陳華看了一眼一個人靜坐的魏征，又看了一眼默默喝飲料的小七，心裏歎了一口氣，大福哥好像知道了些什麼，從昨天起就一直不說話，連帶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昨天在考場外他並沒有忽略路人異樣的眼光，特別是有了顧南跟許庭軒教授那件事後B大的學生對這種事特別靈感，但當時那樣的情況陳華自問無法像魏征那樣把小七推出去。
    小七是他兄弟，無論他是什麼人，都是他兄弟。
    “今晚有可能大福哥有話要跟你說，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陳華小聲地提醒著，一想到大福的樣子，陳華心裏難免擔心。
    聞言，小七心口一窒，是因為昨天路人的話嗎？大福哥雖然沒對顧南那件事發表過任何評論，但小七知道馬大福這個人思想異常古板，對同性戀這件事抱著絕對排斥的心理。
    正想著馬大福一身酒氣地打開包廂。
    “哦，大福哥來了，怎麼這麼慢啊，就差你一人了。”孫進提著麥喊著，震得人耳膜生疼。
    “大福哥，來坐，小勳帶了你最喜歡吃的草莓布丁哦。”
    班長跟生活委員也熱情招呼，並把小勳帶來的布丁給擺了出來，這會兒跟孫進的女朋友聊得正歡。
    馬大福從一進門就冷著臉，更對大家的熱情置若罔聞，四下掃了一下就直直盯著坐在陳華旁邊的小七。
    “大福哥……”小七站了起來，哪怕有了底但心裏還是止不住緊張。
    “你出來，我有話要跟你說。”說完馬大福轉身就走。
    包廂裏的其他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突然間都安靜了下來麵麵相覷，他們從未見過臉色如此沉重的大福哥，在他們的印象中大福哥從來都是大大咧咧笑嗬嗬的。
    小七苦笑一下正要跟著馬大福出去卻被魏征攔下。
    “沒事，我就出去一會兒。”小七安撫地朝魏征笑笑。
    走廊外依舊喧嘩，馬大福有意放慢腳步讓小七跟上他，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誰也沒有開口。
    到了走廊盡頭的一個包廂馬大福推門而入，小七也緊隨其後。
    剛進到包廂小七就被滿室濃重的煙味給嚇到，借著燈光看到茶幾上滿滿一煙灰缸的煙嘴以及丟了滿地的空啤酒罐小七就明白了。
    原來大福哥來得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早……
    “坐。”
    大福哥看也不看小七一眼徑直坐在沙發上，馬大福身材高大，沉靜下來不苟言笑的樣子還是會讓人感到壓力與莫名的恐懼。
    小七依言坐下，看到馬大福凝重的臉色時小七就已經明白馬大福這次把他叫來的用意。
    馬大福“哧”地一聲拉開了一罐啤酒遞給小七。
    小七伸手攔下：“不了，等下還要開車，不好喝酒。”
    馬大福沒堅持，收回手直接往自己嘴裏灌。
    小七安靜地看著，他知道大福哥還沒準備好要跟他開誠布公。
    在小七麵前馬大福連灌了三罐啤酒，但還是隻字未開。
    從桌上抽了支煙，點上，看著煙霧繚繞，不急，他可以等。
    終於，在灌完第四罐啤酒時馬大福狠狠地將空了的易拉罐砸向地麵，“砰”地一聲，簡直要把地板砸出一個窟窿。
    “葉小七，你他媽的就是這樣當兄弟的嗎？”馬大福猛地站了起來，如山般高大的身影極有壓迫感。
    小七也站了起來，並不是因為想要壓過馬大福的氣勢，而是昂著頭太累。他知道有些事是瞞不住了，而有些人也注定挽不回了，畢竟不是誰都能接受身邊有人是同性戀這件事。
    “大福哥，我說過，叫你一聲哥小七我心甘情願，事到如今我也無話可說，既然今天我們就把話挑開，……你要是不能接受，我可以退出。”小七鏗鏘有力語氣不容他人置酌，但眼睛始終不敢正視馬大福。
    馬大福又靠近了一步，滿身的酒氣加上通紅的眼睛戾氣全開，別看平時嘻嘻哈哈的一副好大哥的模樣，此時此刻的馬大福看起來讓人害怕，就算小七也不敢直麵正視他憤怒的眼睛。
    “有種你再說一遍？”馬大福微微附下身，雙眼如炬。
    小七心裏難過得想哭，但眼神仍堅定，他不可能離開魏征，更知道馬大福骨子裏傳統，根本接受不了同性戀這碼事。
    老實說這幾年裏馬大福對他是真真的好，小七捫心自問，當朋友像大福哥這樣的，真的是沒話說。在外人看來那葉小七就是馬大福的親弟，舍不得人說舍不得人碰的，隻要葉小七有事，準能看馬大福衝鋒陷陣。
    “你退出？”馬大福壓低了嗓子又逼進了一步。
    小七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我退出！”
    “你退出，哈哈……你他媽的居然還敢跟我提退出？哈哈哈……你他媽的真有種！！哈……哈哈哈……”馬大福像是聽了什麼笑話一般狂笑了起來。
    小七強裝鎮定，大福哥張狂的笑聲難掩憤怒，但他沒辦法，對魏征他自是不能放手，這一年來小七也曾有意無意地試探過馬大福對同性戀人的看法，而馬大福明顯過不了這一關，所以他的答案很明確。
    他選了愛情，放棄了馬大福的友情！
    小七拚命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他隻能借由著這種鑽心之痛來強迫自己不能動搖。
    誰也不會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心裏是怎麼去承受這種失去的痛苦。
    “好……葉小七，你好，好——”馬大福扳著小七兩臂一連說了三個好，接著他把人一推，猛地踢開大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馬大福一走小七全身像被抽幹力氣般癱坐在沙發上，心口處有什麼在激烈地翻湧，堵得他都喘不上氣。
    也不知道小七一個人坐了多久，等到回到之前的包廂時氣氛詭異得可怕，馬大福一個人坐在角落像要跟誰拚命般灌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