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華牽了牽嘴角仍沒笑出來，把小七冰冷的手拉過來捂著，靜靜道：“上個星期村裏來電話了，說我外婆在外麵摔了。”
    陳華的聲音聽起來顯得悠遠卻透著難掩的悲傷，“其實外婆摔了有一個多月了，都讓大家瞞著我，直到上個星期外婆一個人拄著拐杖跑到村口暈倒在路旁邊，大家怕老人熬不過這個冬天才打電話給我……”
    說到這裏陳華的聲音開始哽咽，小七無聲摟過陳華單薄的身體讓他靠在自己肩上，一隻手不停地輕拍陳華的後背，老人最怕過冬，身體差一些的都怕是最後一個冬天，陳華的家鄉福建沒北京市那這冷，卻也聽說鄉下的冬天異常寒冷，甚至比北京市更早入冬，而陳華的外婆年事已高，又摔又凍的怕是真熬不過這個冬天。
    想到要與唯一的親人即將生離死別，小七心裏百感交集，那種感覺沒有體會過的人是永遠不會了解那種痛，而現在陳華……
    安慰的話小七說不出口，因為無論多動聽的安慰也絲毫不能減輕陳華此刻的痛苦。
    “小七……你說外婆為什麼不讓我回家看她？還讓大家都瞞著我……”陳華伏在上七肩上有氣無力。
    “外婆不想讓你知道自有她的道理，也許她的身體情況沒我們認為的那麼糟糕呢？”
    陳華的眼睛閃了閃又黯淡下去：“醫院的診斷結果出來了，腦梗塞與老年癡呆症。”
    小七與陳華都是學醫的，自然知道這兩樣的嚴重性。
    陳華把頭埋進被子裏不可抑製地哭出聲音，空氣像凝固般每呼吸一口都費盡心力，陳華壓抑的哭聲像船槳一樣拍打著小七的心，盡管心疼卻沒辦法為他做些什麼，這種無力感就像當初麵對著瀕死的小五哥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流血，看著他的氣息一點一點變弱……
    搖了搖頭小七努力把這一幕排除在外，而他現在也正為此而努力，他相信這一世他能守住小五哥，守住安然。
    突然想起什麼般小七顧不上還在哭泣的陳華，直接把他拉起來劈頭蓋臉就問道：“腦梗塞老年癡呆什麼的也不是沒的治，醫院診斷的結果是什麼？”
    陳華用手背狠狠擦了擦臉，回道：“發現得早，而且外婆的身體一向很好，現在還處在早期。”
    小七提起的心放下了，拍著陳華的肩膀道：“還好還好，隻是早期，不怕，咱外婆身體倍兒棒，隻要積極治療一定會好起來的。”
    陳華臉色更沉了：“當初外婆送我上學就已經用光所有積蓄，甚至還欠下不少錢，上送外婆送醫院還是村裏人給墊付的，我……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救我外婆一命，小七……”
    陳華的眼睛一滴一滴滴在被子上，深色的被子馬上就暈開一朵花，極其刺眼。
    “陳華，你知道我現在手上沒錢，但你再給我一個月，嗯……20天，頂多20天我就能給你足夠治療外婆的錢，你信不信我？”此時此刻小七才真正後悔把所有的錢都藉砸到啟泰裏，如果沒有那麼貪能留下十萬八萬的至少也能給陳華救個急。
    陳華抽噎著：“小七……別說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小七一頓，知道陳華根本就沒理解他的話，但他也沒辦法跟陳華細說，畢竟他是靠著上輩子的記憶才敢把全部資金投入到啟泰，他又怎能開口說他穩賺不賠呢？畢竟股市有風險這不僅僅隻是善意的提醒。
    陳華穩了穩情緒，接著道：“小七，就算你有錢能幫得我一時卻幫不了我一世，不過還是要謝謝你。”
    小七看著陳華，這個老實又溫柔的好人，臉上還淌著未幹的淚水，在朦朧的燈光下顯得尤為可憐。
    不想靠別人嗎？
    小七思索著陳華的話，不想靠別人那拿錢賭一局，贏的錢也算是靠自己得來的吧？
    驀地靈光一閃，小七此時卻顧不上什麼了，隨手抽了幾張抽紙塞給陳華，急道：“今天是幾號？你身上還有多少錢？”
    陳華連眼淚都來不及擦，愣愣道：“小七，我頂多可以借你幾百塊錢，我真的……”
    小七真想一巴掌拍上去，“我不是跟你借錢，快說，今天是幾號來著？22還是23？”
    “22，再過一會兒就23號了。”
    “那你身上還剩下多少錢，我是說全部。”
    陳華略一思索，回道：“我卡裏大概還有一千多，嗯……1200左右，身上零用的隻有三百多。”
    小七也略算了一下，不解道：“你不是打了兩份家教的工作嗎？盡管給的錢不會多，況且平時你連一件衣服都舍不得買，怎麼半年下來才一千多？”
    “這一千多是這個月我還來不及寄回家的錢，我上學欠下不少錢，我每隔兩個月就會把部分錢打給我外婆還債。”
    小七歎了口氣，加起來還不夠二千，啟泰這支股票也就在這一期間瘋漲，如果錯過這一期間那真是說什麼都晚了。小七本來不打算把其他人攪和到這裏來，但是陳華這情況不幫說不過去，既然他不想欠自己錢那就欠他一次情好了，畢竟錢啊情的在生命麵前都不值一提。
    “陳華，給你三天時間，你有辦法弄到更多的錢嗎？”
    “搶銀行！”
    小七撲哧一笑，調侃道：“哥我還不知道你原來還有那麼一點幽默感嘛。”然後話鋒一轉，正色道：“哥跟你說真的，三天時間，你有沒有辦法弄到一大筆錢？”
    “有。”陳華肯定道。
    “什麼？”
    “賣髒器，一個腎在黑市可以賣到十萬或者更高。”
    小七一驚，不安道：“陳華，你別跟我說你……你想……”賣髒器。
    陳華不敢看小七的眼睛，他確實在打算件事，如果少一個腎可以救外婆的命，他覺得值了。
    “你他媽的倒是給我說話呀！”小七第一次對陳華發火，此時了也管不了怒罵聲足以吵醒馬大福，實在是陳華給出的答案太過於嚇人了，雖然他以前最絕望時也想過去髒器，但這代價實在太大。
    陳華趕緊拉住暴走的小七，見馬大福一個翻身並沒有醒過來才心虛道：“隻是在打聽而已，不到萬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