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做，有我的原因。”
    “所以，那是什麼？”
    此時野草酒吧的熱鬧程度已經達到了鼎點，酒吧舞池內播放著勁爆的音樂，大小惡魔們在舞池中央盡情的釋放著，天花板上巨型的旋轉吊燈投射出五彩絢麗的燈光，照的酒吧一室斑斕。
    然而，這樣熱力四射的場景卻完全沒有影響流采與路西菲爾，他們二人像被隔絕在了喧嘩之外，就這樣靜默的對峙著。
    半晌，路西菲爾的口中逸出一絲輕歎。他的手覆上流采的手背，將他握住，眼裏是極盡的溫柔與疼惜。
    “我不會傷害你。”
    “如果你對加百列都可以如此信任，那麼，為什麼不可以信任我？”
    “你可以嚐試著信任我一次嗎？”
    ……流采的手不自覺的在路西菲爾的掌心中蜷縮起來，信任你，是否就等於放任你墮落？
    可是麵對這樣的路西菲爾，他根本無法搖頭說不。
    “好。”
    路西菲爾的眼裏閃過極美的光澤。
    隨著流采的承諾，方才不快的氣氛瞬間煙消雲散。
    ………
    離開野草酒吧後，兩人也準備回到天界。
    一腳踏過傳送門的門檻，眼前的場景就迅速的變樣，魔界絢爛多彩的世界不斷飛速地向後褪去，直到完全褪變為清冷的神都，最後停在了聖光之殿內的那個書房裏。
    因為喝下了魔界的瓊漿，流采此時有些頭暈，路西菲爾便讓他先躺在沙發上休憩片刻。
    流采倚靠在寬大而柔軟的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路西菲爾聊著天。說著說著，他忽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騰地坐起來。
    “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流采的表情相當的嚴肅。
    “嗯？”
    “我的羽翼是由加百列的光幻化而成，我去一次魔界，這對羽翼就會受到侵蝕……上一次就被她發現了……”
    路西菲爾想起流采在加百列麵前維護自己的事，嘴角便不自覺的揚起一抹溫柔的弧度。
    “這樣正好。”路西菲爾走到流采的身邊坐下，“既然答應了我和她保持距離，那麼這對羽翼也沒有必要留著了……”說罷，路西菲爾的手伸向了流采背後。
    “你要幹什麼？！”流采連忙護住自己的羽翼。
    “……你剛才在酒吧裏答應了我什麼？”
    “……和加百列保持距離……還有……信任你。”
    “既然如此，你躲什麼？”路西菲爾將流采輕輕拉到自己身邊。
    “我幫你換掉這對羽翼。”見流采難得的露出柔順的神態，路西菲爾的語氣也放柔了許多。
    話音一落，流采就感覺身後的溫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瀅而微涼的觸感。他往後一看，居然有四隻羽翼，並且其中一對是光翼！光翼是隻屬於四翼天使和六翼天使的特殊羽翼。四翼天使擁有一對羽翼和一對光翼，而六翼天使擁有兩對羽翼和一對光翼。
    “我給你的羽翼不會受到魔界的侵蝕。”
    流采此刻正興奮地試用著自己的新羽翼，來來回回在聖光之殿飛來飛去，也沒有關注路西菲爾說的話。
    四翼比起雙翼來，無論是飛行速度還是飛行高度都提升了很多倍，而且經路西菲爾所創造的羽翼比起普通四翼天使的羽翼更多了一分輕盈和靈性。
    飛了好一會兒，流采總算有些累了，這才緩緩降落，重新躺回了柔軟的沙發上。
    “你今天不如就在這裏休息吧。”路西菲爾用手輕輕撩撥著流采額前的碎發，眼裏是極盡的溫柔。
    流采臉一紅，趕緊搖搖頭，“還是不了……”
    正當兩人情意綿綿的時候，聖光之殿外的守衛天使忽然飛了進來，向路西菲爾稟報道，“路西菲爾殿下，沙利葉殿下來了。”
    嗯？流采記得沙利葉是路西菲爾的好友兼死忠，路西菲爾墮天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和路西菲爾一起墜落，在路西菲爾統治魔界以後，沙利葉也成為了魔界著名的七魔王之一。後世所記載的撒旦，更多的是指沙利葉，而非路西菲爾。
    之前在廣場，流采遠遠地看過沙利葉一眼，隱約記得他的光芒是悠揚而令人愉悅的，看起來是個很好相處的天使。
    “我用不用回避一下……”流采看向路西菲爾。
    “當然不用。”
    說話間，一個六翼天使出現在了殿內。
    “你今天一天去哪兒了？我可是來找了你好幾次！”還不等流采看清沙利葉的臉，他就風一樣的閃到了路西菲爾身前。
    “去魔界了。”
    “又去魔界了？我不是告訴過你最近要小心些，不知道哪個多管閑事的跑去和加百列說自己受了惡魔的引誘，這幾天神將結界又加固了好……”沙利葉正滔滔不絕的說著，忽然注意到沙發上的流采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連忙住了嘴，指著流采問道，“他是誰？”旋即皺起眉頭，“又是新寵？”
    沙利葉的話信息量真是大啊。
    流采揚了揚眉毛，幽幽地看向路西菲爾。把他當成路西菲爾的新寵，還“又是”，這麼說路西菲爾之前有很多舊情人了？
    麵對流采不妙的眼神，路西菲爾麵不改色地說，“沙利葉，請你尊重我的戀人。”
    “你說什麼？我沒聽錯吧？戀人？！”這次換成沙利葉有些消化不良。
    路西菲爾眼下恨不得把沙利葉扔出七重天，好不容易讓流采對自己有了信心，這家夥一來全給毀了。
    “沙利葉，你不是有事來找我嗎？說正事。”
    “……噢，可是……”沙利葉看了看一旁麵色不善的流采，有些猶豫。
    “沒關係，你直接說吧。”
    看來路西菲爾對這個小子確實和以往的情人不同啊。沙利葉默默在心裏做了一個點評。
    “我就是來告訴你天界對於魔界的封印加固了，你這幾天盡量少些出入魔界，以免被神所察覺……還有就是神打算讓耶穌以人類的身份去往人界，神想讓你為耶穌舉行下凡儀式。”
    “平時這些事不都是由加百列做的嗎？”路西菲爾的神情疏離而冷漠。
    “我也覺得奇怪，但神確實是指名讓你去完成這個儀式。”
    路西菲爾垂下眼瞼似乎在想著什麼，又抬眼道，“知道了。”
    流采在一旁默默的聆聽著這兩人的對話，心情再度沉重起來。
    神讓路西菲爾主持下凡儀式，卻是沙利葉來通知路西菲爾，這其中有兩種可能，一是神與路西菲爾的關係已經惡化到不想見到對方，二是路西菲爾在神的身邊安插了眼線！
    第一種的可能性很低，因為根據後世所記載，路西菲爾是神所創造的最為完美最為強大的天使，神相當寵愛他，以至路西菲爾墮天後也不忍心剝奪他的容貌和神力。
    而第二種可能……是流采最不想看到的。他原本以為路西菲爾目前隻是對神有了看法，而且憧憬魔界的自由，還沒有到對神完全漠視的地步……
    可眼下來看。路西菲爾與沙利葉都已經失去了對神的敬意。
    等到沙利葉離開。流采也帶著沉重的心情和路西菲爾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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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流采再次進入了那個奇怪的夢境。
    眼前仍然是一片茫茫。五芒星的矩陣中央是被縛上雙手雙腳的天使，他的麵容模糊不清，身下血流成河。空氣裏飄蕩的光點極其的微弱，仿佛昭示著那名天使的存在在瀕臨消失。
    流采清醒的認識到自己是在夢中，他嚐試著開口說話，然而和上次一樣根本無法出聲。
    他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五芒星矩陣才停下。他與那名天使的距離近在咫尺，然而天使的麵容仍舊是模糊不清的。唯一可以清晰感知的，是他身上散發的光芒，潔白的，純淨的。
    並不是他所見過的大天使中的任何一個。他不由在心裏鬆了口氣。之前他懷疑過夢裏的天使可能是路西菲爾。然而路西菲爾的氣息他再熟悉不過了，眼前的天使並不是他。
    那他到底是誰？
    流采觸摸著他身上的光芒，手心裏綿延著溫柔。和加百列的溫暖不同，他身上的光是極溫柔的，像溪流漫過手臂的溫柔。
    和上次的夢境一樣，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
    這個聲音消失後，就遁入了無邊的黑暗。
    流采靜靜地等待著五芒星矩陣的碎裂。
    他伸手想要攙扶那名天使，然而他的手卻是穿過了那名天使的身體。
    他無法觸及。
    就在流采以為那名天使會和上次一樣化為碎片消失的時候，那名天使忽然說話了。
    “你還好嗎？”
    雖然看不清天使的臉，但流采就是覺得這句話是在問他。
    因為無法出聲。流采隻是用力的點了點頭。
    “那就好。”那名天使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在微笑。
    因為這一次比上一次靠的更近，流采很清晰的聽見了他的聲音。他驚異的發現，這個聲音就是曾經出現在他腦海裏的聲音！那個讓他阻止路西菲爾墮天的聲音！
    他此刻很想要問些什麼，卻還是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名天使像上次一樣化為碎片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