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你想說什麼，對不起？”
    小巷深處，路燈燈影斑駁，依稀照出兩個瘦瘦高高的影子在石灰牆麵上。
    “我們已經說好了，從此大路兩邊走，你不欠我的，真的……”其中一個人影猛地將對麵平靜說話的高瘦人影拽進懷中。
    顏寧疲累的閉上眼睛，也不掙紮，任由對方死死地扣住身體。
    “我們結束了，我以後是不會再來找你的。”抱著顏寧的手臂一顫，輕輕一推就推開了，後退兩步顏寧輕笑，“祝你幸福。”
    “顏寧……”
    顏寧安靜地站著等著對方開口，對方背著燈光，顏寧已經看不清了，也快要忘記了。你看，他就是這麼一個薄情的人，從不挽留，從不後悔。他可以愛的深情，去驚天動地，也可以兩袖清風，因為他不在乎。
    “我還愛你。”
    “你要結婚了。”
    “我不愛她。”
    “她是個好女孩。”
    “顏寧！我真的不能失去你！”對方不顧一切的想要擁抱他，吻他。
    “喬然你特麼給我夠了！”顏寧一把推開瘋狂的男人，抹了抹被咬破的嘴唇，平整了呼吸才道，“我們早就說好了的！你過你的我過我的，你答應了！你現在反什麼悔！
    “你別忘了，下個星期你就要結婚了。”恢複了雲淡風輕的樣子，顏寧輸出一口氣，輕聲對著麵前的男人說道，“喜酒我就不去喝了哈，有事沒事別找我了啊。還是隻有一句話，祝你幸福。”
    顏寧說完衝對方聳肩一笑，轉身想要離開。沉默不言的男人突然開口。
    “顏寧，我能最後抱你一次嗎？”
    顏寧笑了，他回過頭，沒有看對方的臉，直接躍過對方看向那盞昏黃的路燈，一隻小蛾堅持不懈的去撞那片光火，他笑容更大了。
    “不可以。”
    喬然迷茫的望著已經空了的窄巷，麵容慘白，悲傷如同荊棘般爬滿了雙眼。他恍如置身於夢，喃喃自語：“顏寧，別走……”
    沒有回應，隻剩下飛蛾肉體撞擊燈泡的聲音，雖然發光發熱，但，那個不是太陽……
    “你在等什麼？等那個人電話？”甜美可人的女孩坐到喬然身邊，靠在對方寬闊溫暖的肩膀上，一副乖順無害的模樣，“還不死心嗎。”
    “你找過他。”不是問句，喬然冷靜的有點嚇人。
    “恩。”承認了，“我們都要結婚了，那種人早該離開你的。我想我肚子裏的孩子可以讓他死心。”女孩用乖順可人的臉龐若無其事的說話。
    一記耳光重重甩在女孩臉上，瞬間臉就紅腫了起來。她跌坐在絨毯鋪著的地上，垂落的長發遮住臉上的表情。
    喬然憤怒的掃落桌上的東西，心揪痛起來。他愛顏寧，現在更加清楚，沒有他的世界不可能快樂。
    “為什麼？”他目光怨恨的盯著地上狼狽的女孩。
    “為什麼！你竟然問我為什麼！”女孩含著眼淚憤怒的回視，“這三個字應該我問你！為什麼你喜歡他而不是我！他是個男的！你情願喜歡一個男的也不願喜歡我！為什麼！我和你認識那麼久，你寧願看著那個男人，也不願意接受我！為什麼！”
    “我不喜歡他……”喬然蹲下，眼睛看向對方疑惑又不敢置信的眼中，一字一頓的說，“沈妍心你給我聽清楚了，我不喜歡他，我愛他！”
    情到深處濃轉淡，顏寧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可以愛人至深，以至於深入骨髓，可這樣的感情更容易被摧毀。他怨恨過每個出現在喬然身邊的人，怨恨過喬然，然後這種感情一天一天減淡，那種叫做愛情的東西，不知不覺間，顏寧也忘了。記憶中隻記得疲憊與淡然。
    他看了眼手機上無數個未接電話和短信，快速取出電話卡丟進了床頭的抽屜。
    他大開音響，婚禮進行曲緩緩響起，整個空蕩的公寓仿佛被幸福的紅色泡泡占滿。他就著節奏踏著舞步，穿著條史迪仔的圍裙，哼著調調打掃著衛生。
    這套公寓是他和喬然一起租的，今天是喬然結婚，所以那個準新郎是不會出現在這裏的，正好。他行李放在門口，打算把公寓打掃一遍就走，揮揮衣袖，片甲不留。
    當喬然穿著潔白的西裝疲憊的大開門，看到門口的行李箱人頓時一怔。滿耳都是結婚進行曲柔和又高潔的旋律，感覺整個人的血液都在叫囂。看見某個人穿著史迪仔的圍裙踏著步子，拿著掃把從一個房間竄到房間，突然有種想哭又想哭的衝動。
    “顏寧。”
    “咚！”顏寧撞到了牆上。
    咦——————！！！！！！！！
    結婚，結婚，隻要結婚了，慢慢來，他就會發現自己的好，時間會讓他愛上自己的。她才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她先認識他憑什麼要把他讓給別人！
    他們本來就要結婚的！他們本就是應該在一起的！他們會有一個孩子。
    終於，他們就要結婚了！
    沈妍心罩著潔白的婚紗，禁不住淚流滿麵，這一天終於可以和他永遠在一起了。你看，他就站在那裏，就等著自己走過去。這個在夢境中重複不止一萬次的場景終於變成了現實。
    她忘記了那個晚上，自己心裏是有多痛，痛到眼睛疼痛卻一滴眼淚都落不下來。女人總是為了愛情盲目的生物，沈妍心這麼聰明都逃不過，她忘記了，對麵那個人已經不是小時候的喬然了。
    她如今滿眼隻有一條路一個人，隻要走完，就可以了。她已經想象到了美好的未來。
    她看著自己的父親將自己的手交到那雙大手手裏，手心傳來的溫度令她止不住興奮的顫抖。
    她低著頭，錯過了喬然眼中一閃而逝的瘋狂。她滿心歡喜，以為她是世界上最幸福幸運的女人。
    可是，這個突然出現拉住自己手臂的男人是誰。
    你在說什麼呀？你是誰？我不認識你？你胡說什麼！
    沈妍心不敢置信瞪大眼睛，這個莫名其妙的陌生男人說什麼呀。自己怎麼可能和他有那種關係！
    整個禮堂開始失控，她看到自己父母的不敢置信與震驚，喬然父母臉色慘白的端坐在木椅上。
    沈妍心知道，就算這件事是假的，對於要麵子的他們來說都是難以容忍的。她一隻手被陌生男子拉扯著，另一隻手緊緊抓著喬然的手腕，生怕鬆了就再也抓不住了。
    她回頭，看進那個她深愛的男子眼中，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恨她，比她愛他還要深得多……
    他們都沒錯，隻是相愛的不是彼此。沈妍心突然發現喬然變了，已經不是那個喬然了，什麼時候他的眼神變了，什麼時候他的五官也變了……她想告訴他們這都是一場騙局，都是假的！她想質問喬然，為什麼，愛他錯了麼，她隻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
    “我不喜歡他！我愛他！”
    ……
    她終究什麼都沒說，她突然有點累了。就這樣吧，然後她看著父母眼中破碎的光亮————對不起啊。
    然後衝陌生男子一笑，抬腳拽著那名男子跑了出去，沒有回頭。原本那條路卻變得漫長，畫麵一個一個閃過腦海，最後都化成身後點點星末，喬然的身影越來越小，逐漸隱沒在光亮中。好吧，她離開他。
    好吧……她成全他。
    “喬，喬然？”今天的喬然比往常還要英俊帥氣，顏寧目光不自覺地看向喬然身後。
    喬然知道他在找什麼。他走上前緩緩地把不明真相的男子抱入懷中，親了親對方有些發紅的額頭，柔聲哄到：“疼麼？”
    顏寧抬頭，望著對方俊朗深邃的麵龐，搖了搖頭。
    “想我麼？”喬然看著對方愣愣的表情笑彎了眼，看到對方仍舊搖頭否認也不生氣，他親了親顏寧的鼻尖，又吻了吻顏寧的嘴角，“我好想你。”
    你離開我的每一秒我都在想你。
    顏寧在看見喬然那一刻，心裏就變得亂糟糟的，這種感覺讓他非常不舒服。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喬然這個時候的出現隻表示一件事情，婚禮出現了問題。顏寧麵無表情的推開喬然，看著他。
    喬然挑了挑眉毛，勾嘴笑到：“怎麼了，親愛的，我回來了。”說完又打算吻對方。
    顏寧別開了頭，皺眉問道：“你沒什麼要和我說的？”
    喬然笑了，他親昵的蹭了蹭顏寧精致的鼻尖：“顏寧，我愛你。”
    “我想我說的很清楚的，我們兩個，結束了。”
    “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有什麼不一樣！”
    “我不用結婚了，顏寧，我說過我隻會和你在一起。我說到做到，你看，我們最後還是在一起了。”喬然溫柔的笑容，卻讓顏寧打了個冷戰。
    “喬然。”顏寧推開一步，“你冷靜點。”
    “她騙你她懷孕了。”喬然向前邁了一步，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
    顏寧眨了眨疑惑的眼睛，不解的問：“什麼？什麼懷孕？沈妍心她懷孕了？”
    喬然也愣住了：“什麼？”
    他腦海突然閃過很多個問題，閃過和顏寧和沈妍心和那個人的。是誰在撒謊，是沈妍心，不，是他自己在撒謊！他騙了顏寧，騙了沈妍心，騙了所有人……
    沈妍心說因為肚子裏的孩子讓顏寧對自己死心了，顏寧說沈妍心沒有說過這種話。
    “喬然，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是我是自願退出你的生活。”顏寧轉身，“你的身份，我一開始就沒有抱著和你永遠在一起的覺悟和你在一起。沈妍心隻不過是一個契機罷了，不管有沒有她，我們終究是不可能的。”
    “可是當初你明明……明明那麼愛我……”喬然從背後抱著顏寧，手臂輕輕環住顏寧的腰身，低著顏寧的脖子顫抖著。
    “也許，當初我也天真的以為可以和你一直在一起吧……”顏寧朝後仰起頭，靠住對方頭頂，“可是你的生活同我距離太遠了。”
    “喬然，我什麼都知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的。”顏寧溫溫潤潤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的。
    喬然整個人都在顫抖，像是哭了。顏寧伸手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腦勺。
    “現在我不愛了。喬然，我們真的結束了。”
    男人安靜了下來。沉默了很久，顏寧還以為對方睡著了。他試圖擺脫對方壓迫性的懷抱，於是看見了對方冷的嚇人的眼睛。心裏一凸。
    “喬然……”
    “你想走。你要離開我。你不愛我。”喬然深吸了一口氣，麵沉如水，拉扯出一個自認為溫柔的笑容注視著顏寧，“你騙我！”
    “喬！”顏寧突然眼前一黑，整個天旋地轉後失去了知覺，最後的畫麵是喬然微笑著的臉。
    “你要的一切我都會給你，也隻有我可以，所以，你不能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