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夢境裏，我看到了坐在城牆上的卡索哥哥。
    他對著天上的星河，伸出右手握了又握。他攤開自己雪白的手掌，一抹赤黃色的靈魂如泡沫一樣縹緲的霧氣漸漸彙聚成人的形狀。靈魂跪在卡索的麵前，卡索扣動無名指，一具屍體憑空出現。
    他一揮幻術衣袂，那個魂魄便隨著他的手勢進入了那個屍體。卡索又用治愈術，讓笈筌胸口的三叉戟傷痕消失。複活的笈筌跪在卡鎖麵前，卡索，我未來的王。你需要我做什麼？
    卡索將右手放到她的額頭上，變換著手勢，注入了一縷自己的思想。
    很簡單。我要你照顧櫻空釋，他還是個孩子。我的思想會告訴你該做什麼，在你自己有了照顧他的意識後，我的思想就會自然脫落了。
    哥哥。哥哥。
    我在夢境裏向他呼喊，自己卻動不了。隻能看著他依然憂傷地看著璀璨斷星河，看他的手孤單的握了又握，看他寂寥的背影消失在刃雪城最高的地方。
    我發現，卡索哥哥的呼吸拉扯著我的心跳，存在於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我記得那一天。那一天是哥哥的240歲生日，也是幻雪帝國的好日子。在豪華的宴會上，父皇宣布，十年後，他就會把整個幻雪帝國交給卡索。
    四下裏一片歡呼聲。
    我在自己的席位上，自嘲地苦笑。我還是沒有完成那個願望，我自己偷偷得做了那麼多壞事，最終來還是一事無成。
    那天，我一邊流淚，一邊喝得大醉。等我醒來後，笈筌用冰淩製造出冰雪鏡，她舉起來，我從裏麵看到了自己不再晶瑩透亮的左眼。我對她說，把星舊找來。
    隻有星舊知道我的左眼怎麼了。
    後來，發生了一件事。幻影天，也就是我的宮殿失火了。
    大火舔舐著整個宮殿，不斷有宮女承受不了火的熱度融成一灘晶瑩的水，滋滋地呻吟著變成白色的霧氣。我躺在地麵上，周圍飛旋著極少的風雪保護著我。恍惚中我看到了卡索哥哥焦急英俊的臉，他把我抱起來，把我擁入他的懷裏。
    我好喜歡現在，在卡索哥哥的懷裏好溫暖。
    這是第一次。這是卡索哥哥回到刃雪城後第一次擁抱我。
    他的眼睛裏映出我的狼狽，我用手捂著我的眼睛，白色晶瑩的血從指縫裏爭先恐後地湧出來。我對卡索哥哥笑了笑，我好想像原來一樣去吻一吻他的額心。我在閉上眼睛之前，僅僅隻是叫了他一聲，哥。
    他流下的淚，打濕了我的睫毛，滾落進了我的眼眶裏，又淌了出來。
    後來，星舊幫我做了一個幻術眼罩，用了我喜歡的淺藍色。
    這個眼罩就像是我臉上與生俱來的一件裝飾品。
    它的形狀就如一片櫻花花瓣被殘忍、冷酷的藤蔓纏繞著。我想，它的寓意或許就是笈筌見到後對我說的話。
    被禁錮的櫻空釋。
    再到後來，星舊給了我一個夢境。他說夢境的主人是我和哥哥。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我會像夢境裏麵的霰雪鳥一樣，為了被囚禁的人的自由，心甘情願犧牲。
    隻是前一世的我真正做到了，和那個人一起，被洶湧的，翻滾著巨大泡沫的大海所吞噬。
    現在我明白，卡索哥哥會一輩子失去自由。被皇位，被國家，被人民，被刃雪城，被幻雪帝國緊緊地束縛一生。我不知道我應該做些什麼。
    那現在的我做的這些無謂的他人犧牲，又算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