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中了二十多種毒？”洛雪夜問楚未然。
    “有二十多種了？”楚未然顯然很不在意。
    洛雪夜不禁朝天上翻了一眼，“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命在旦夕？”
    楚未然隻微微朝她一笑，仍然是那麼幹淨的笑容，卻不置可否。卻讓洛雪夜的心莫明被牽動了一下。她恍惚間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種熟悉的感覺頓時縈繞心頭。多像曾經的歐陽雪夜……一陣刺痛，她說過，決不再輕易離棄生命。
    “反正你是不打算要命了是吧！”洛雪夜也回以微笑，眼中閃過一絲光，“那你當我的藥人好了！幫我試藥！反正我救了你，你總該報答我吧。”
    “好啊。”幹脆的一聲回答，楚未然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改變！
    洛雪夜也沒想到他居然這麼爽快就答應了，不禁微怔。難道真是自己多想了？這人真是拿自己生命當兒戲？洛雪夜側過頭，沒讓楚未然看到自己眼中的複雜。當年的她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死和生，不過是結果而已，毫無意義。
    “那……”洛雪夜抬起頭來，看著楚未然，“你得答應我三件事！”
    楚未然失笑，“現在是你讓我做你的藥人，不是我請你讓我做的吧，怎麼還有條件？”
    “以你楚公子的行事，若非你想，我又怎麼能勉強你呢？何況，你欠我人情啊！都說金錢債好還，人情債難還嘛！”洛雪夜理直氣壯的說道。
    “洗耳恭聽！”
    “一是我讓你吃什麼藥你就得吃什麼，當然偶爾還得借你玉體讓我練練針灸。二是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再使用內力。”洛雪夜說到這裏停了下來，看向楚未然的眼神仿佛在問你有什麼疑問？
    “好啊。”楚未然依舊是毫不在意的回答，“不過，第三呢？”
    “恩……”洛雪夜一個遲疑，宛爾一笑，嬌媚無比，“還沒想到，想到再告訴你！”
    “好啊。”
    這也太好說話了吧！洛雪夜不禁皺眉，“你不怕我藥死你？”
    “沒道理救了我再殺我吧，何況我們無怨無仇，我還欠著你人情呢！”楚未然那俊美無暇的臉上又露出了一絲邪邪的笑容。洛雪夜突然有種被算計的感覺，此刻眼前這人怎麼看也不像那個幹淨得無垢的玉人啊！
    罷了罷了。
    之後，楚未然也就安心的在滿月樓住下了，隻把回風閣給他居住。白日裏無事時他隻看看書，再就是徹底成為了洛雪夜的藥缸。洛雪夜時不時的就給他幾個藥丸子，不定時的問他服藥後的感覺，診脈，針灸。不知情的還以為洛雪夜改行當大夫了。楚未然倒好，給什麼吃什麼，讓做什麼就照做，簡直是稱職到極點的藥人！
    隻是，洛雪夜的眉頭越鎖越深，常常在撫柳閣一關就是一天，屋子裏一堆書，不是講醫的就是使毒的。晚上也見燭火通夜的亮著。像是在跟誰賭氣，常常一個人咬著嘴唇坐在窗前半晌不動，隻見眼波疾閃。
    “主上。”是淳於翼，看那神色像是有話。
    “說吧。”洛雪夜稍微舒展了眉頭，從書堆裏抬起頭來。
    “主上這幾日是為了給楚未然解毒的事吧。”淳於翼的眼中隻一個人讓他側目，那便是眼前的人。
    “恩。”
    “屬下想問問主上的想法。”果然是老狐狸，看出自己的用心，不像浮光，隻到她跟前埋怨，
    “我想聽聽你的意思。”洛雪夜其實也驚訝自己這次竟然這麼用心，還是對一個八杆子打不著的人。
    “楚家不失為一個好幫手，但現在說不上。因為楚未然跟楚家的關係太模糊。就楚未然這個人來說，對主上也說不上是安全的。”淳於翼說到這裏打住了，這是他心中的顧忌。
    “但是，”洛雪夜接著他的話說道：“正因為弄不清他的意圖，也弄不清他背後是否藏有其他，我們就有必要試探著靠攏。畢竟多這樣一個朋友總是好的。”
    “可我還是覺得主上似乎有些……”
    “有些過頭了？”洛雪夜幹脆的接下淳於翼的話。她從桌邊站起身來，慢慢走到窗邊，沒發現窗外的綠意這兩日更濃了些。“枯宛草和以雷蕨根，點三錢鬼靈子，以冰蠱為引，每月服用一兩，三月後，換清明花、羅斑蘭、秋堂盞，複三月，毒成。”洛雪夜輕輕說道，神色冰冷。
    淳於翼臉色一變，“魍魎！”
    “是的。”洛雪夜轉過身來對淳於翼微微笑道：“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我想我知道主上的意思了。”淳於翼俯首退下。
    這日，洛雪夜正埋首於一堆毒草中，浮光闖了進來。
    “什麼事？不知道我不想被打擾嗎？”洛雪夜的語氣很嚴厲，要知道這間屋子現在到處充滿毒物，屋內毒氣甚重，若非服用了百毒散的人一旦進來就很容易身中劇毒。好在她早上清理了一下，現在隻放了眼前這些。
    浮光退後一步，垂首稟報：“對不起，主上，浮光絕無下次。隻是外麵來了一個人非要見主上，浮光打發不了。”
    “錢磊？”
    浮光點點頭。洛雪夜用腳指頭也想得到是他，這揚州府裏能有這能耐的也隻有他了。
    洛雪夜微微一笑，“走，咱們看看去。”她輕輕掐了一下手中的瑩月蘭。
    大廳裏，錢磊隻身一人。洛雪月出來便看見對麵凝霜閣外菱冰正冷眼看著大廳裏的錢磊。那眼神……洛雪夜宛爾一笑，是什麼又在她腦海裏轉悠起來。她輕輕走下樓朝大廳而去。
    “錢公子。”洛雪夜輕輕叫道。
    錢磊眼中一亮，“雪月姑娘。”
    “我聽老板說你找我。”洛雪夜在外人麵前自然是要擺正身份的。
    “最近府中花園重新整葺了一番，不知可有榮幸邀請雪月姑娘明日到府中指點一二呢？”這錢磊說這話的時候倒也一臉真誠。
    “錢公子是知道規矩的吧？”洛雪夜臉上輕輕笑著，那笑容依舊那麼遙遠，仿佛那隻是一個笑容，並不在洛雪夜的臉上。
    “這……我當然知道，可我也知道隻要雪月姑娘有這意思，滿月樓的規矩就算不得什麼。”他說的倒也是真話，滿月樓不強迫姑娘，就算門檻費高得離譜，隻要姑娘願意也是無妨的。
    “這……”洛雪夜皺了皺眉，一臉的為難。心裏卻不然，那個人該出現了吧，不能辜負她的用意啊。
    “錢公子，雪月姑娘已經答應明日陪我遊湖了。”不負洛雪夜之望啊，楚未然適時的出現了。臉上掛著那幹淨的笑容，眼神卻不經意朝洛雪夜閃動了一下。
    洛雪夜心下好笑，這人當真是精明啊，讓洛雪夜既愛又恨的精明！似乎常常知道洛雪夜心中所想，卻做出讓洛雪也不能明了的事。
    錢磊問詢般看向洛雪夜，後者狀似為難的點點頭，順便忽略錢磊那失望的表情。
    “下次吧，下次雪月定當登門拜訪，隻是錢府不要欺小女子身份低微把小女子攔在門外就好。”洛雪夜笑得無比嬌媚，說笑間眼波流轉，讓人心神不禁一蕩。這一冷一熱的，倒讓錢磊也不知所措起來，隻趕緊點點頭抱拳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