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 十丈紅塵天地間 若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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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便有是非。隻是,是非,向來不由人斷。江湖,從來隻憑強者一句話,便翻手雲雨,覆手駭浪。
勝雪的白衣被夜風撩動,黑緞般的發絲輕柔的在身後飄舞,頸上貼著纖細的項纏繞著一條細長的紗巾,也伴著黑發輕揚。她靜靜的看著前方點點漁火,水中岸邊相映成趣,溫馨的夜又降臨了。
身後,突然出現一道黑影,立在一人開外,垂手揖道:“主上,人已帶到。”
她輕輕轉身,黑影退讓,一名清麗脫俗的女子出現在她麵前。
“你決定好了?”她問那女子。
那女人淡然一笑,眼神堅決,“我若柳說話做事,絕非出爾反爾之人。”她便是若柳,江南名妓,曾經被當朝玄王獨占一年,傳為佳話。
“那好,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柳嫣然,我會命人替你尋一處安全的地方生活的。”她說道。
“嫣然能脫離苦海全靠姑娘,還請問姑娘尊姓大名,來日定當結草銜環以報。”
她微微一笑,眼神中閃過靈動無數,在這夜色裏竟有魅惑眾生之美,“不用了,隻是欠了玄王的一份人情,不能眼見他的子嗣在那種地方誕下,權當還情罷了。隻記住,你永遠不知道若柳是誰,從今起,世上叫若柳的人都不能讓你有絲毫置疑。”
“嫣然是嫣然,至於若柳是誰,我一介民婦,豈會知曉?”柳嫣然笑道,坦蕩無比。
她滿意的報之一笑,對旁邊的黑影吩咐道:“帶她去吧。”
她的身邊又安靜了下來,風稍稍大了,她這才慢慢離去。
滿月樓。
滿月樓不是妓院。至少,不是普通妓院。滿月樓的六媽媽知道,這世上的男人對於女人,永遠隻有一條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所以,這滿月樓的姑娘是絕不陪夜的。可不陪夜還是可以賣身啊,姑娘要是有中意的公子肯上門買身的,六媽媽也不會拒絕,用她的話說,這是郎情妾意水到渠成的事,攔不得。可買身不是贖身,今朝君來明朝去的事依然是這滿月樓司空見慣的事,隻是時間長短和價格高低的問題罷了。
瘦西湖上一直傳誦著這樣四句話:桃花開來不似春,隻怪淩(菱)冰豔冠城。繁華盡綻夏炎炎,唯襯若柳驚紅塵。說的正是滿月樓裏兩位頭牌花魁菱冰和若柳。菱冰以一身舞藝豔冠群芳,若柳則有著連當今風流才子玄王殿下都欽佩不已的才華。憑著這兩棵搖錢樹,六媽媽這幾年是什麼心都不用多操,隻看見白花花的銀子往自己腰包裏跳,有時睡覺都會笑醒。隻是這月來六媽媽仿佛心情一直不好,隻因為月初時若柳竟然說她想贖身了,這可比在六媽媽心裏剜塊肉還疼啊。
銅鏡裏的人在一堆瓶瓶罐罐間忙乎了半天,終於輕輕吐出一口氣來,彎起嘴角一笑。那張臉,跟若柳絲毫不差了。
“若柳啊,看媽媽給你帶了什麼來?”六媽媽堆起一臉油膩的笑容推開撫柳閣的門走了進來。
銅鏡前的瓶瓶罐罐早已經收拾得一個不剩,這若柳抿嘴一笑起身回轉,幽雅得真正好似弱柳隨風般,“媽媽,是什麼?”
六媽媽不禁一怔,這若柳今天居然笑了,這個月以來她為了贖身的事兒就沒給過自己好臉色,這會兒居然笑得這麼親切了。這可是過去十多年都沒出現過的笑容啊,六媽媽說不出為什麼,隻覺得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眼前的若柳笑得不似若柳,比若柳以前的笑可是豔麗多了,加上那本就不凡的容貌,不又活生生的勾去一大票男人的心才怪!不行!這搖錢樹絕不能放!六媽媽心下盤算一通之後,立馬恢複開始那膩死人的笑容朝若柳走過去,遞過一隻絲絨的盒子。
若柳輕輕打開,一對兒通體瑩水的羊脂耳墜兒。
“這?”若柳不解的望向六媽媽,她可不信這吝嗇的老鴇會舍得送這麼大禮給她。
“是一位叫鐮彎的公子送來的,說是替他家公子送來的。還留下三白兩銀票讓我轉告你,晚上他家公子會登門拜訪。”六媽媽一想到那三百兩的銀票就高興,這一個月來啊,就數今天最開心,眼角瞄了瞄若柳,這丫頭今天也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說完這些六媽媽便使勁扭著她那本已扭不動的肥臀走了。
“鐮彎?”若柳微微一笑,眼中流波光轉,“那晚上來的人就該是……嗬嗬,有趣!”
“淺雲,你今天晚上就不要來了,我怕他發現你。”若柳竟一個人輕輕說道。難道房裏還有其他人?
話音剛落,窗外幽幽仿佛從不近不遠的地方有聲音回應道:“是,主上。”
若柳為了迎接今晚的客人,著實費心準備了一番。涼白的裹花墜地長裙,寬大的水袖更襯得那副身骨纖弱盈潤,腰間有桃色流蘇隨身姿蕩漾,項上是一色的羅紗輕輕一係自肩上墜下。清塵脫俗卻不失豔色,宛若九天玄女一般讓人驚歎。
點上唇間最後一點紅時,扶柳閣的門被打開了,至內堂間的層層紗縵被輕輕挽起。若柳翩然立在堂間,飄飄如仙,含笑凝眸看向來人。隻是,眼底未見湖光蕩漾。
“小女子見過公子爺。”若柳輕一欠身,來人立馬上前扶起她來。
“哈哈哈哈,若柳姑娘客氣了。我連劍大老粗一個,怎敢讓姑娘行這麼大的禮。”連劍,萬劍樓樓主。
“公子爺是大人物,自是不便暴露身份,但小女子再不濟也知道公子爺乃當今第一樓萬劍樓的樓主。公子爺報上自己姓名之時就該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也給報出來了。”若柳還是依舊含著那笑,輕輕說道,本是有絲絲不易察覺的冷,卻被這暖如春水的笑給擋住了。
“月前見到姑娘就知道姑娘是玲瓏人,不想竟連這也逃不過姑娘的法眼,連某佩服!”連劍爽朗一笑,舉盞便飲。
若柳這是第二次見他,他依舊是這副五大三粗的模樣。橫豎覺得沒對,這樣的人怎麼會有鐮彎那樣的人拚死跟隨?這樣的人怎麼能有那麼大能耐製造一起驚天冤案?這樣的人怎麼會讓先皇帝信賴他予以除異的重任?不對!
若柳心裏雖然已經東牽西繞的想了太多經脈聯係,但麵上卻紋絲不變的跟連劍說笑著。
燭淚始幹之時,若柳終於送走了連劍。
“主上。”窗外幽幽響起一個聲音,是淺雲。
若柳臉色一冷,“不是讓你不要來嗎!”
“淳於先生怕主上有危險,就讓我守在樓下,並不會被人發現,隻策萬全。”淺雲說道。
“知道了,回去告訴淳於先生,讓他查一下鐮彎跟連劍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我還不知道的事。另外,連劍的毒已經種了,請淳於先生去點花就是了。”若柳輕輕說道。
“是。”
一夜,無聲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