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棋友篇(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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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是第五天了。打開電腦一上線,就有小喇叭在閃爍,有時一個,有時兩個,今天是三個,全是狼發來要求加為好友的,我暗自歎口氣,點擊取消,全拒絕了。
    其實他不懂,我根本沒有刪掉他,卻總發來這樣的請求,也不知是不是想用這種方式懇請我現身,給他隻言片語。但我已經下定決心,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回頭了。
    有時想想,我這樣絕情是不是太狠心了?就象藍天說的那樣。但隻要有這個念頭閃過,另一句話便會隨即閃現:長痛不如短痛。
    狼是我的棋友。
    相遇絕對是最普通最平常的那種。遊戲中,隻要進入棋室,肯定會有對手。而狼就是那一天我碰到的數個對手之一。
    說句老實話,我的水平不高,隻剛入門偏高一點;但相對於狼來說,還是稍勝一籌的。可那天不知怎的,偏偏一局都沒贏。可能與我當時的行為有關吧--我一邊下棋,一邊和二三個網友聊天,一心數用。連下幾局之後,狼就加我為好友:他要教我下棋。我當時根本沒多想,隨口就答應了。
    以為他說過就忘了,誰知第二天上線時,他立馬就找來了,很真誠地說要教我下棋。(順便說一下,我們玩的是最簡單的五子棋)我不好拂他的意,便坐下來與他對奕。
    沒人找我聊天,讓我得以專心下棋。我完全忘了昨天的全輸記錄,不多會,便連殺三盤,將狼殺得片甲不留。
    猜想坐在電腦另一端的狼,此刻一定是大眼瞪小眼,一愣一愣的了吧。
    正當這時,好人來了。他是我的好朋友,老朋友,一直不太會下五子棋,絕對是新手入門級,他來觀戰,順便學習學習。
    我一邊與好人聊著天,一邊漫不經心地與狼下著棋。狼本來輸得臉上就掛不住了,再看到我和好人隨意而熟絡的聊天記錄,估計臉都氣綠了,從他走出來的棋路上就可以看得出來,連最基本的棋都走錯了,象是故意輸似的。新手入門級的好人都注意到了這一點,我和好人的問話一起出現在聊天區:怎麼了?
    狼沒回答我,我卻回答了好人:他欠揍!
    本意是說以他這樣的水平犯這樣低級的錯誤,理該被修理,誰知狼卻倏地退出了遊戲室。
    他真的生氣了。
    我和好人都傻了,好人忙問我狼是誰,要不要緊。我哪知道要不要緊啊,因為我才認識他一天啊。但是這樣走掉,我還是應該承擔一部分責任的。匆匆與好人道別,我追上狼,問他這樣做是什麼意思。但狼不搭理我,他下線了!
    剩我一個人愣在當場。
    照我一慣的脾性,我一定會甩手走人,但不知為什麼,我卻沒有發火,我認為,是我說錯了話,才至致一顆“無辜”的心受到了傷害。
    第三天,好不容易看到狼上線了,忙與他打招呼。可他半天不說話,我想,唉,非得逼我使出殺手鐧了。
    於是,我用一種好可憐的語氣對他說:“你怎麼了?好歹說句話吧,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生這麼大的氣?都一天了,氣還沒消。你要告訴我為什麼呀,我總得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才好改呀,就算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吧?求求你告訴我好不好啊?”
    隻要不是鐵石心腸,看到我的可憐樣,絕對不會無動於衷的。
    果然,我的哀求打動了狼,他沉不住氣了,很快就回了話:“你忘記你說過的話了?”
    “我說什麼了?我全忘了,你提個醒,告訴我一聲,好不好?”我繼續裝傻。
    “那個什麼好人來的時候,你說的,說我欠揍!”盡管隔著屏幕,我仍可以感覺到狼那氣呼呼的模樣。
    看到這幾個字,我狡黠又開心地笑了。好小子,跟我鬥,你還差得遠呢!再說,走出那樣的臭棋,本來就該揍啊!如果麵對麵地坐著,我隻怕早就跳起腳,指著他的鼻子躥上桌去了。
    不過此刻這話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甚至連一點這樣的情緒也不能流露,反倒還要繼續扮可憐:“對不起,對不起,我一時口無遮攔,說錯了話,你大男人不記小女子過,就原諒我這一回如何?”
    天地良心,如果誰要說我此刻說的話全是瞎話我跟誰急!
    雖然此時我在竊笑,但我說的話卻是我的真心話。我不是個壞心眼的人,一般情況下我從不願無故得罪一個朋友,哪怕象狼這樣的,隻有一麵之緣的網上棋友。
    我道歉的口吻是真心的,我認錯的態度是誠懇的,我一遍又一遍地說著的“原諒我好不好”象一顆顆糖衣炮彈,炸得他招架不住,節節敗退。才三個回合,狼就舉手投降了:“好好好,你別說了,別說了,沒什麼錯不錯的,大家都是朋友,不存在原諒不原諒,沒那麼嚴重。以前的就讓它過去吧。”
    耶!搞定!我不禁小小地歡呼了一聲,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行走:“狼,你真好,你是個真正的男子漢!”
    我送出的高帽子讓他心花怒放,我相信電腦另一端的狼此刻一定得意非凡。
    不多會,狼又發過來一句話:“不過,我已經把你刪了,怎麼辦呢?”
    啊?我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這小子,搞什麼嘛!
    “再加一次就得了。不過,你為什麼要刪除我呢?”
    狼的回答有些心虛:“我覺得你在騙我。前麵我看你不會下棋,還說要教你,誰知你比我還厲害,我是新網民,碰到你這樣的人,我惹不起還躲得起。所以,我就把你刪了。你不會怪我吧?”
    我哈哈大笑,但卻表現得很有風度:“沒關係,是我錯在先,哪敢怪你啊。”
    就這樣,一來二去,我們熟了,真正成了朋友。我在網上的時間雖多,但是遊戲的時間卻很少。很多次,狼要找我下棋,都因為我沒時間而作罷,甚至有時整晚整晚都沒空跟他說上兩句話。每每這時,我感到歉意,他都會安慰我說:“你忙你的,別管我,我去玩遊戲也挺好,我們是朋友,不用這麼客套。”
    於是,每天在線上見麵,我們隻打打招呼,說不上幾句話,然後他玩他的遊戲,什麼棋啊,鬥地主啊,打麻將啊,什麼都來;我呢,每天忙於碼字,跟其他朋友談事情,常常到深夜了都不能休息。有時狼先下,他會來跟我道晚安,時間長了,我會感到歉意,於是抽出一點時間跟他聊下天,偶爾也下幾局。好長時間不下,我的棋藝退步了,而狼則明顯進步了很多。
    也有白天見麵的,那時往往是我的休息日。我們聊天的時間會多些。狼會發許多場景給我,讓我置身於音樂中跟他說話。有一次他發過來的,不是以往的風格,而是一首《母親》。
    我心裏有點點疑問,沒有隱藏,直接問他:“想媽媽了嗎?”
    他沉默了好一會才說話;“我媽早就走了。她去世了。”
    我的預感沒錯,這個大男人的心中,一定有個地方是不能觸碰的。我忙歉意地說:“對不起。說到你的傷心事了。”
    “沒關係,事情已經過了很久了。”
    “那時你多大?你在家排行老幾?”
    “我是老二,上麵有個姐姐,母親走的時候,我才十四歲,剛上初二。”
    我心裏也有某個地方被觸動了,才上初二的男孩子就沒了母親,想想自己上學時的情景,我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憐惘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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