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塞外相逢 第一章 不是冤家不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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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康熙五十七年,十四阿哥胤禎被封為撫遠大將軍王,征討策旺阿拉卜坦。服飾輿征視同皇帝親征。一路招搖,向西北而去。
浩浩蕩蕩的大軍整齊有序的向西北進發。這畢竟是胤禎第一次正式帶兵,並且後麵有皇阿瑪和諸位哥哥的眼睛,胤禎的心裏總是繃著一根繩兒。眼瞅著快到陝西地界了。四哥說他的奴才年庚堯可以幫自己處理些糧草的事情。想起離京的時候,一向不冷不熱的四哥也鼎力相助,兄弟間平常鬥是鬥,但是誰也不會不張眼的動這真格兒的事情,尤其是象四哥這樣的人。眼看給養問題可以解決,胤禎鬆了一口氣。
處理完最後一個公文,貼身的哈哈珠子低著頭端上來一碗熱奶子。抬手喝了,讓所有的人下去,大帳裏悄無聲息。
胤禎環顧了一下四周,得意之情油然而起。自己也算是三十而立了。往日躲在兄長們的光輝下麵,充當應聲蟲,如今自己也站了起來。況且,這次“代朕出征”已經不止是打一場仗那麼簡單了。宮裏傳出消息,當初皇父擬旨時,馬齊曾經問,大將軍王是什麼爵位?據說,皇父“笑而不語”。這意味著什麼?有什麼爵位是不可說的?在他們兄弟之間,不就是老二呆了幾十年的那個位置是不能說的嘛!想到這裏,胸中豪情陡漲。當此之時,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老十三,又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天威難測啊!
牛油燭火呼呼的燃燒著,隔絕了帳外的寒冷。胤禎的心裏也象有把小火苗在呼呼的燒著,總想找個涼快的地方呆會兒。信步走出金頂大帳,侍衛趕緊為他披上紫貂鋒毛大氅。胤禎揮揮手,阻止人們過來,自己一個人在營地裏散步。侍衛們躡了手腳悄悄的在後麵跟著。胤禎回頭看看,見他們停住了腳步,玩兒心大起。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起先還慢慢的走著,一個閃身,就像小時候在宮裏,和老十三他們玩兒捉迷藏一樣輕輕的躲了起來。看著侍衛達爾海率領眾人焦急卻不敢聲張的尋找,胤禎掩嘴一樂,向著相反的方向繞過去。想著和達爾海走個對臉兒,嚇他一跳。
“站住!”冰涼的鐵器架在脖子上,胤禎沒有反應過來。隻聽一個略顯粗豪的男聲壓低了嗓子冷冽的說:“有沒有看見一個黑衣男子?嗯!”拿東西的手緊了緊,脖子上冷風颼颼的,充滿了威脅感。胤禎本能的抬高了頭,斜眼一看,眼前是兩個一身黑色勁裝的男子,看身形,一個略微胖些,另一個矮些。
主帥在自己的中軍大帳被劫持了?!或許事情來得太突然,太讓人――尤其是胤禎這樣養尊處優的皇子――無法相信。所以,他並沒有嚇暈,相反,他相當的憤怒!
“沒,沒有。”胤禎心裏火冒三丈,但是脖子上的凶器比他厲害。
哼,身後的胖子冷哼一聲。矮子說:“那家夥也忒滑了。大哥,做了這家夥,我們再找找。”手一指胤禎,眼睛已經看向別處。
那人勒著胤禎肩膀的手臂一緊,胤禎幾乎可以感覺到他胸膛肌肉的轉動,冰涼的死亡的刀刃象最鈍的菜刀開始割裂他的脖子,那一瞬間,胤禎才相信――自己要死了!恐懼象兜頭的暴雨蓋了下來,令人窒息。
“當――”清脆的碰撞聲在夜空中宛如水波蕩開。幾乎同一時間,胤禎尋到一絲縫隙,翻拳亮肘向後一頂,人如箭一般的斜衝出去,就地滾了三四下,才停了下來。
抬頭一看,不知道從哪裏衝出來一個瘦削的黑衣人,和那兩個人戰在一處。這些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就聽那個瘦削的黑衣人突然亮開嗓子喊到:“來人那,有刺客――”
胤禎隻覺得眼前一花,手上一緊,踉踉蹌蹌的被人拽著跑了起來。耳邊嘰裏呱啦,霹靂噗隆的響起了鑼鼓聲和人們的驚叫聲。整個大營象炸了鍋一樣。
那人拽的很緊,胤禎不得不跟著他亂跑。隻見他東一鑽,西一躥,明明看見有人迎麵過來,就那麼一閃,轉眼就沒了人。有幾次,胤禎甚至還看見了達爾海!
“小兄弟,連累你了。這裏應該很安全了。謝謝你。”兩個人終於跑到一個地方停了下來,瘦削的黑衣人說道。胤禎氣喘籲籲的彎著腰,聽了他的話,咧著嘴,強撐著抬起頭來看。那人氣定神閑,雙手抱胸站在那裏。一塊黑巾蒙著麵,隻留下一雙眼睛。可惜,胤禎累的兩眼發花,根本看不清什麼。不過,這裏――他很熟,是中軍大營。
看那黑衣人要走,一伸手――隻抓了個衣角。胤禎一手撐著膝蓋,一手抓著人家的衣角,彎著腰,斷斷續續的說:“英雄留步,留步!呼,呼,呼,呼!”
那人好脾氣的轉過身,等著他說話。胤禎歇了一會兒,直起身來,看見自己還抓著人家的衣角,不好意思的縮回來,說道:“現在恐怕盤查甚嚴,英雄就這樣出去,恐怕很容易被認出來。”那人看看外麵,鬆脂火把已經把這裏照的如同白晝。不覺皺了皺眉。
胤禎說道:“不如去我的帳裏換件衣服,也,也好出去。”
其實胤禎心裏極為搓火。轉瞬之間,就經曆了生死,時間之短並沒有讓他對死亡產生多大的恐懼,反倒覺得自己一個堂堂皇子,被江湖人挾持著,或者拽著沒命的逃跑,非常的沒有麵子。與其說他覺得幸運,不如說他現在覺得羞恥的很。恨屋及屋的把眼前的這個救命恩人也算在了裏麵。
他有他的道理。在胤禎看來,自己是堂堂撫遠大將軍王,應當賞罰分明,就算你救我一命,也抵不過擅闖禁地之罪。事實上,他根本就是惱羞成怒,遷怒於人。想著把人家誆進大帳,然後抓起來。可是臉上還是無比的誠懇。
那人看了看胤禎,又看看外麵,說道:“你的營帳?”
胤禎緊張的看著那人,等她點頭。那人仿佛陷入了沉思……
突然,那人一伸手,胤禎猝不及防,隻覺得身上一僵,竟然不能動了。難道這就是侍衛們私下議論的“點穴”?
那人伸手碰到胤禎腰間的黃帶子,輕輕“咦”了一聲,抬眼看看他。胤禎這才覺得,這個人看著高,實際站直了也就到自己的嘴巴。若不是方才他出手突然,自己和他打一架也未必會吃虧。心裏更覺得受了侮辱。
那人收回碰到他腰間的手,問道:“你是宗室子弟?”看來他對這些並不是很熟。胤禎心裏暗自合計,嘴上一點也不慢,說道:“啊,是啊。此次奉皇命出征青海,討伐策旺阿拉卜坦。剛才承蒙英雄相救,請到我營帳一坐,讓我聊表寸心。”
那人的聲音帶了幾分江南的綿軟,但是好像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說道:“哦,又是打仗!難怪你有自己的營帳。是我多心了。不過,坐坐就算了,你能給我找套衣服麼?”伸手解了胤禎的穴道。
胤禎這才明白,剛才他是要脫自己的衣服。連忙說:“我營帳裏有。不過,這裏一會兒難免有人,不如我那裏方便些。如果不介意,英雄請隨我來。”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外麵的聲音已經漸漸變得有秩序,那人微一頜首,隨著胤禎前行。胤禎有意讓眾人知道,帶著黑衣人就向燈火之處走出,那人稍有猶豫,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有士卒見有黑衣人隨著胤禎一路走來,不由大驚失色,又不敢妄動,早就飛奔報給了達爾海。
黑衣人見此情景,一個跨步,上前挽住胤禎說道:“小兄弟,麻煩你慢點走。我有點累了。”
胤禎本想讓達爾海抓住他,先給個下馬威,詢問清楚他們的來曆,自己再露麵。到時,自會給他甜頭。沒想到,那人也不傻,又搶先一步悄悄的挾持住他。胤禎不知道自己腰間頂著硬邦邦的東西是什麼,猛然間想起了方才那兩個黑衣人,也不過是說話間就差點要了他的命,這才感覺到真正的恐懼,有些後悔小瞧了這些江湖人。身子微微一僵,慢慢的前行。
達爾海帶著人趕到的時候,就看到這副情形。也不敢大聲說出主子的身份,眾侍衛呼啦散開,圍在周圍。
那人在胤禎耳邊說:“你的來頭還不小。看來,我是沒福氣穿你的衣服了。這樣吧,你現在送我出去,如何?”雖然是詢問的口氣,手上暗暗使勁,由不得胤禎拒絕,兩個人向外走。
一步步挪著,對麵的人一步步退著,營盤裏分外安靜。突然,胤禎覺得手臂一緊,隻道那人動了殺機,心中一涼,猛的閉上了眼,等著後麵的刀子捅進來。仿佛過了一百年,後麵沒有絲毫的動靜。
隻聽耳邊有人一聲輕咳,緊接著手臂一熱,胤禎睜開眼,側頭看去,臂膊上有一塊深色的液體。那人微仰了頭,說:“得罪了。回去請你的夫人幫你洗吧!”說完,不再看他,依然牽了他向外走。
刹那間,胤禎明白,這個人身上帶傷。心裏有了主意,腳下走的更加謹慎。雖然緊張,但是已經沒那麼恐懼,胤禎甚至可以看清她額角細密的汗珠。
兩人走著走著,那人突然扭過頭來,說道:“你贏了。”人已經軟弱無力的倒了下去。
胤禎在大帳踱來踱去。那人已經高燒七天了,太醫說,她是身中劇毒,又有外傷,全靠了內力精湛,一直沒有倒下。那天已經是油盡燈枯。幸好自己這裏有解毒的藥,裏外兼治,竟讓她撿回一條命。
想不到叫自己小兄弟的人,竟然是個女人,看樣子還沒有自己年長。胤禎看看床上沉睡的人,思路回到了另外兩人的口供上。原來她竟然是九哥提過的江南三十六舵總鏢頭長子的夫人。半年前,聽九哥說那個兒子被媳婦殺了,想不到竟然是真的。總鏢頭設下三萬兩的賞銀要她的項上人頭,如今已經漲到三十萬兩,卻無人認領。
看看手裏的資料,這個丫頭不過是江南一個普通富商的女兒,明明自幼就體弱多病,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從哪裏,學了一身的功夫。亡命江湖後,身手之高令人咋舌。胤禎把玩著手裏的碧玉蕭,吹了吹,音色一般,還不如他府裏收藏的,不過是個樂器而已。看看手柄處,還是新的,應該是新換的。象她們這種亡命之徒,殺人殺的手都軟了,何況兵器。不過聽說這蕭裏內藏軟劍,隻是不知道機關在哪裏。資料說這丫頭蕭劍合一,使得神出鬼沒,殺人不眨眼;加之人長得秀氣,卻隻以男裝示人,短短數月,便得了“玉麵修羅”的雅號。
“玉麵修羅白素素!”胤禎看著昏迷中的人,喃喃的念道,“敢要挾本王的,除了死了那兩個就隻有你了!”若不是別人說她是女的,光看這鋥亮的腦門子,真以為是男的。有點不置信的輕輕滑過剃發的地方。幾天沒理了,新長的頭發茬有些刺手,摸上去麻麻的。這竟然也是女人?!
胤禎突然一笑,食指中指一並,嘣的一聲,輕輕的彈在她的頭上。看床上的人毫無反應,得意的振振衣服,出去了。
剛走到門口,就聽身後傳來聲音:“你是誰?”
她醒了。
“這麼說,是你救的我?”白素素半坐在榻上。胤禎坐在對麵的椅子上,一本正經的看著她。聽她問得,便說:“好歹你也救過我一命。用你們的話說,算是扯平了。”
白素素摸摸頭,正好是剛才胤禎彈過的地方。胤禎想,難道彈重了?就聽白素素繼續說:“你是皇子,千金之體。我一個普通百姓,不敢和您相比。十四爺有什麼吩咐,就直說吧。”
胤禎好整以暇的呷口茶,這才不緊不慢的說:“你是玉麵修羅白素素。江南三十六舵的總鏢頭懸賞三十萬兩白銀取你項上人頭,無數貪名圖利之人追殺你整整七個月,死傷無數,而你至今仍然活著。這怎麼算普通呢?”
白素素不語,微閉著眼睛休息。胤禎停了停,見她這般表情,隻好繼續說:“現在外麵都知道,白素素挾持大將軍王,目前關押在軍營裏。那總鏢頭在我們兄弟隨皇父南下的時候,照顧的甚是周到。現在,我九哥的書信已經到了,要我辦了你。可是你又救過我,我不能不報恩。你看我該如何是好?”
白素素睜開眼,看著胤禎。胤禎迎著看過去,竟然發現一絲戲謔和了然的清明,仿佛自己想要延攬她為自己效命,卻要她自己講的意思已經被看透了。不由得尷尬的低下頭咳嗽一聲。再抬眼,白素素已經閉上眼睛,恢複原來的樣子。
胤禎心裏惱火,喝道:“我若是現在就把你送出去,外麵等著人一擁而上,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得!”
白素素這才睜開眼睛說道:“如此,謝謝王爺還沒有送我出去。不過,我現在行走吃力,待會兒,王爺真想讓我走的話,煩請派兩個人,攙扶一下。”聲音寧靜平和,仿佛所議之事,根本與人生死無關。
胤禎細細瞧去,在她合眼的刹那捕捉到一絲疲倦和無謂,心中竟有幾分憐憫。口氣也軟了下來:“本王既然救了你,自然不會讓那些人再欺負你。不過,這軍營你是出不得了。前一陣子,紅帳那邊死了個人,和你的身量差不多,我已經派人收拾交給九哥的人。你救過我,他們不會細查。隻要你留在我身邊,本王自可保你平安。”胤禎知道白素素武藝高強。九哥平素為八哥籠絡了不少江湖人士,甚至四哥也會和一些三教九流之人交好。自己就不能各色人等收羅一些嗎?隻不過這個白素素聲名太惡,必須隱藏起來才得用啊!
白素素聞言,說道:“多謝王爺抬愛了。素素自入江湖以來,惡名昭彰,實在不敢有辱王爺令名。隻是王爺救我一命,使我得以脫離苦海,心中不勝感激。若王爺信我,我自會在暗中保護王爺至西寧無恙。其他的,就恕素素不能勝任。”
素素拒絕的很幹脆。她明白,自己的名聲極差。若不是這一身武藝,現在已經成了這個王爺的刀下鬼了。留下自己這條命目的太明顯了,無非是收為幕賓。
胤禎心中原本也是猶豫,現在聽她說得合情合理,知道這是更好的辦法。但是想到暗中會有人看著自己,心裏就不舒服。沉吟良久,方才說道:“這事兒,先且不急。現在,你身子需要恢複。不妨以侍衛的身份留在我身邊,等到好些了,再從長計議。”
素素點點頭,胤禎轉身離開。兩人均是各懷心思。
說是養傷卻要跟著大軍一起行軍。雖然胤禎派了大車一路照顧,可是身體恢複的很慢。素素做完最後的吐納,內力已經差不多恢複了。下一步該怎麼辦呢?不用說,是要離開。隻是胤禎救了她,而且自己能夠有新的生命,不得不承認,是他給的。想到可以在不遠的將來象師傅師娘一樣尋一處靜謐悠然的地方修養,素素的內心充滿了不可言喻的喜悅。象師娘和師傅那樣相親相愛過一輩子的人畢竟是少數,但是自己終究有機會遠離塵世的恩怨,讓心靈恢複寧靜也算是別人無法企及的吧!
素素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兒時的記憶象山間清泉,在西北的中午流進她久已幹涸的心房,衝刷著沉浸在那裏的血腥。
胤禎進來的時候,沒有讓人通傳。一進帳就看見素素嘴角的微笑,心裏一愣。這個殺人如麻的“妖女”也會有這樣的微笑?那天,陽光從縫隙中投射到素素的身上,寧靜平和的麵龐掛著滿足的微笑,深沉的眼眸透著淡淡的琥珀色,比平日多了幾分向往,幾許悠然,宛如一朵悄然開放的百合,出現在蕭瑟的戰場上。胤禎永遠也忘不了。
素素對胤禎的出現感到很突然,瞬間恢複了防守的本能。站起來笑道:“王爺大駕光臨,小人有失遠迎。不周之處,還請王爺見諒。”話說得婉轉,裏麵卻隱隱有責備胤禎突然造訪,是否見疑之意。
胤禎眼瞅著百合變成了寒光四射的龍泉劍,心裏不知道什麼滋味。隻是他向來尊貴,不容許別人對自己有所質疑,對素素的請安有些不高興。撩袍坐下,喝著茶慢慢的說:“怎麼,本王來你這裏也要通稟?”
素素說道:“豈敢,豈敢。”心裏暗暗埋怨自己警覺性怎麼變差了!難不成被美夢迷昏了頭?現在還要先打發掉這個王爺才行!扯了微笑說道:“在下實在擔當不起。隻不過草莽之人,沒什麼見識,怕驚了王爺的駕。”
胤禎聽說過,她被人半夜偷襲,竟然逃脫的事情。據說首先進入她房間的人,門還沒有開全人已經死了。想來這種亡命之徒,警覺性是非常高的,自己剛才是冒險了。咳嗽一聲,掩飾了,說道:“就恕你無罪吧!不過,江湖上白素素是已經死了的。你現在最好換個名字。”
素素想了想,說道:“素素兩字是師傅和師娘所贈,實在不敢擅動。這姓到可以改,不是什麼大事。從今以後,我就是無家無業無父無母無兄弟姊妹之人,不如就姓吳吧。”
胤禎心裏一驚,看她一臉平靜,顯然對自己的家族沒有什麼眷戀。別人都是改名不改姓,她卻保名改姓,當真是驚世駭俗,眼裏還有沒有天地君親!轉念一想,她若是有哪怕一點點,也不會有今天的下場。這種人,到底要不要留呢?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別的,胤禎直到回到自己的帳子,也沒有想明白,該不該留。八哥說得對,自己有時候是不能下決心。
行行複行行,終於走到了年庚堯的地界。自家的主子當然要款待一番。
素素坐在宴席的角落,一如既往的保持著沉默,酒是惟一的伴侶。快了,快了,很快就可以不用喝酒了。仰脖,一飲而盡。
“末將願向吳先生討教幾招!”什麼時候輪到我了?素素有點茫然的看著燈火下的達官貴人。說話的是舒哥兒,據說是成吉思汗的嫡係子孫,雖然年輕,卻是甚為尊貴的一個人。不過摔跤的本領是極好的。素素見過他在軍中操練,一個宗室子弟能有這般本事,的確不簡單。就算普通百姓也要勤練不輟才行。
原先,素素非常瞧不起那些高官子弟。不過,現在一路走來,雖然大部分的確不學無術,好吃懶做,但是這些滿蒙的親貴子弟,有些真的很令人吃驚。比如這個舒哥兒,還有那個十四阿哥。
酒過三巡,菜上五道,舒哥兒自請娛眾,方法竟然是向素素挑戰!素素略微一想也明白了。看目前的方式,十四爺對自己頗為尊重,待以先生之禮。一般而言,這種人都應該是個有本事的人。自己不過是個弱質女子,如何讓人心服。今日不過是借機發作罷了。看來這個舒哥兒就是其中挑頭的。本事大,欺負人也厲害!素素心中頗為不屑,礙於胤禎的麵子,對他還了一禮。心中卻有了教訓教訓這個狂妄家夥的意思。
自然,素素也不是省油的燈。舒哥兒的身份在那裏擺著,倘若自己把他弄出個好歹兒的,豈不是落了把柄!先找胤禎要了免責令,這才上陣。那邊年庚堯已經把獎品擺了出來,“寶刀”而已。素素看著那個東西,有些回憶湧了上了。雙手不由得緊握成拳,發出咯咯的聲音。幸好,場地甚為喧嘩,人們並沒有注意。
舒哥兒也算名門子弟,平日也頗為自負。若是一招就死掉了,未免傷人。素素虛以應付了幾招。和他對了幾下拳腳。須知素素的功夫從來不是走江湖的花架子,師傅當年就說過,打架這個東西,目的就是讓對方趴下。可想而知,素素的本事是什麼。
舒哥兒也有兩下子,瞅了一個空子,一伸手――
從眾人的眼中看去,竟然抓住了素素的腰間的束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