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喜歡他麽？
    對啊，我還喜歡他麽？
    韓淩以眼神沒有閃躲，他看著安雲城，肩上被抓著隱隱吃痛，安雲城好像用盡了力氣，他看向自己的表情很複雜，明明平淡如水，可為什麼能深切感受到他無言的焦灼，與慌亂。
    為什麼心裏的滋味那麼苦呢？
    “你必須離開他……”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知道這樣下去小天就完了，難道你願意看著他因為你而毀了自己的前程嗎？你自己又何嚐不是？”
    曾經以為自己已經足夠成熟，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該怎麼做該什麼時候做，韓淩以都盡力把握著合適的分寸，可是那天聽到這樣的話，他還是心涼了，仿佛自己設想過的願望中的場景在一瞬間被證實隻是海市蜃樓的視覺幻象，短暫出現讓人歡欣，久久消失像是從沒來過。
    真的好難。
    這幾個月韓淩以沒有聯係寧天，也許寧天真的以為自己要離開他了，兩個人就算結束了。
    他會不會很傷心，會不會已經開始恨自己，還是說，連恨也沒有，隻當過客，於記憶中煙消雲散了。
    所以自己越來越沒勇氣聯係他了是麽？
    怎麼會不想聯係，怎麼會想要放棄。
    然而能做的不也隻是等待麽？等時機更成熟，等他足夠強大，等我們都可以全部承受。
    可是那個時刻會不會來，等到的會是一場圓滿還是一場空白？
    為什麼這麼難過。
    眼睛開始酸了，開始朦朧了，不好，眼淚快要流出來了。
    為什麼你的表情這麼難過？安雲城，難道你也要跟著我一起難過嗎，明明你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要跟著我一起難過？你已經為了我幾次受傷，不要再讓我對你感到愧疚了好麽？
    身體被緊緊抱住，眼淚流在他的肩上。
    “不要用這種傷心的表情看我。”安雲城手摸上韓淩以的頭，“你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要哭？告訴我。”
    韓淩以使勁眨了眨眼，趁著淚水還有收場的餘地，他不能再放任自己。
    後退一步，離開安雲城的雙臂，韓淩以笑得很揪心，“我沒事。”
    安雲城緊逼上去抓住他：“你就不能告訴我嗎？你和寧天是不是分手了？所以你會傷心，會想到他流淚？”
    “是，我們不能在一起。”
    安雲城楞了，“為什麼？”冷靜了一下，“為什麼是不能？”
    “他有他的未來，和我在一起會被當做異類，我不想毀了他。”
    安雲城沉默了。
    韓淩以笑了。
    “是吧，這類人會被人看做變態不是嗎，寧天他那麼優秀的人，不應該毀在我手上。”
    “他這樣跟你說的？”安雲城緊了眉。
    韓淩以低了頭沒回答。
    “不是他，是他家人知道了吧。”安雲城看著他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表情，突然很頹然地歎一口氣。
    “寧天不是那樣的人，能說出這些話的也隻有他父母。而且，就是因為這個你才來上海的吧。”
    “所以我現在沒辦法跟他在一起。”韓淩以招了。
    愈深的夜愈涼的空氣，指尖沒有一絲溫度。
    安雲城的手摸上自己的臉，冰冷的觸感。
    他才想到安雲城是受了傷的傷患，收拾起複雜紛亂的情緒，他扯過安雲城的手握住：“這麼涼，你有沒有不舒服？”
    安雲城沒回話，一雙眼看他看得認真。
    “先回去休息吧？太晚了。”
    接近兩百平米的房子裏空蕩蕩隻有一個人，易遠坐在沙發上，盯著手機，半夜兩點了。
    一個電話終究是沒撥出去。
    他不想參與其中。
    於那兩個人，他不想做一個介入者，他想要的是讓安雲城完完全全屬於自己，不用偷不用騙甚至不用搶，他需要他心悅誠服地在感情上歸屬於自己。
    如果真的可以做到這麼冷靜淡定，他也不會這麼晚還沒睡覺，一個人在家裏晃來晃去。
    桌上已然躺了一個空著的紅酒瓶。
    他盯著手機，淩晨兩點十三分剛變成了十四，門口開鎖的動靜傳來。
    安雲城沒注意到客廳裏的狀況，換了鞋直接往自己房間拐，過了兩秒又退出來，這才看清楚沙發上杵了一座雕像。
    易遠微紅著臉，表情麻木，正在看他。
    他走過去，易遠的眼神還是定在自己身上。
    手上前晃了晃，“你喝醉了？”
    易遠這人，喝酒有個特點，要說酒量好也算好，基本沒見過幾次喝醉發懵的時候，但是一碰上他狀態不好，心情不對，隨隨便便幾杯就能把他撂倒，而且喝醉之後不會鬧事不會出糗，隻會像現在這樣，呆著。
    安雲城看著桌上一整瓶紅酒都不見了影，挑了挑眉，“全喝了？”
    易遠還是呆著，俊秀的臉泛著些微的紅潤，眼神木木卻瑩著幾點亮光。嘴角扯了扯，好像給安雲城做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他戳了戳易遠的臉，“哥們我服你了，大半夜您又是怎麼了把自己灌成這樣。”
    拉他起來，打算把他送臥室去睡覺，易遠順從地站起來，沒走幾步身子一軟往前倒，順便把安大少爺撲了個橫臥。
    “shit！”安雲城手肘撞到地上，痛感再次刺激著神經，今天一天他已經受傷不少了。
    易遠趴在安雲城身上已經失了方向感，他抬頭看看情況，發現自己倒地上了，身下還壓著一個人。
    他摸索過去，湊上安雲城的臉，繼續看。
    “看毛看！起來啊！”安雲城推了推他，“平時看你清清瘦瘦怎麼還這麼重？”
    易遠還是沒動靜。他看到安雲城臉上黑青色的傷，手伸上去摸了摸，順著流暢的下頜就到了嘴唇，那上麵，有一小塊殷紅的血痂。
    不自覺就咬了上去。
    “唔！…”
    安雲城當時隻有一個想法，嘴唇怕是要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