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陽有些愣怔，漸漸有些暗淡，他不知道該如何對應了，總有著滿腹的話語想要駁過，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赫連燕說的錯，又似對，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好啦”赫連燕撓撓頭，“別難為你自己了。”
    雲陽恍然似想起了些：“剛剛我來時見王後，對我敵意頗深。”
    赫連燕道：“我的一舉一動從來就沒能逃過母親的眼睛。母親自然是不喜你的，不過，你與母親的交際也少的可憐，不用想了，左不過你最多在這裏呆上一年，又不是一輩子，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心真大。”
    “不是說心大的人命好麼。我心大，說明我命好。你也學學我。”赫連燕揚起了下巴，“懂麼。”
    雲陽嗤之以鼻。
    瀧練隨著三名侍女，站在赫連燕的身後，上下忙碌著。
    銅鏡之中的赫連燕從來未有過如此這樣的裝扮過。哪怕是穿上她那身最為華貴的衣服，梳起高高的發髻的時候，也未曾這樣過。
    這一日的一大早，赫連燕早巴巴的被瀧練拉了起來，這個發髻已經梳了一個早晨。
    身邊的人一邊為她梳頭，一邊化妝。而赫連燕，閉著眼睛滿滿的困意，左右搖擺前後不定。不知她是跟隨梳頭之人的擺動，或者是他本身因為困意而如此。
    而每次卻又因為太過底下去，牽扯了諸多而驚醒。一次次的清醒仍不能將赫連燕的困意消磨，反而越發的厲害。
    再一次醒來，赫連燕在銅鏡中見到的自己已然換了一番模樣。
    所有的發絲全部都在後腦完成了結，各樣的珠釵在發髻上叮鈴；大紅色的嘴唇沒有絲毫妖冶豔麗，反是多了些許不襯。
    許是在赫連燕的眼中，這是有些不襯的吧，太過於沉重或是豔麗濃重的顏色，素來不是她喜歡的色調，故而那身華服素來也是她不喜的。
    這一身如火般的顏色，今日在她眼中卻又不同了·····
    今天，這不僅僅是一場婚禮，或許，也隻有這樣重的顏色才能支撐的起這一日的焦點，和此後或能預知了的生活，就是這樣的濃豔了······
    從西苑內出來，赫連燕的手總是緊緊的攥著，每邁出的一個步子，都僅僅是半隻腳的距離。
    赫連燕見到雲陽時，同色的衣裳，相配的紋路，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方向前行，絲毫不差。
    指尖觸碰的一瞬間，赫連燕感受到了比她還要冰涼的觸感，微微有些濕潤，原來，他比她更緊張了許多。
    相比之下額虞山顯得實在太過冷清，沉寂，死一般的沉寂，使這座仙山，更加遺世獨立。
    當赫連燕與雲陽攜手同行時，無論誰的心，都不可能放下。
    諸如赫連燕與雲陽的忐忑；諸如赫連玉彥的緊張；諸如藍氏全族的不滿怨意；諸如百裏婷檀的不情不願，不甘不舍。
    魔族的子民們為此狂歡，這是一次勝利，在他們眼中，這是一次十分的勝利。
    闔族的魔，狂歡三日，那是一種向上的，發自內心的歡愉······
    與其說這是魔界有史以來最為盛大的一次婚禮，倒不如是一次赤裸裸的炫耀或是示威。
    虞山魔界向來宿敵，這一次的聯姻，主角是虞山一直看重的大弟子，是虞山所謂的驕傲，是寄托了所有人的願望和心血，最得一的弟子，而他，卻偏偏背叛······
    無論這一次背叛是真是假，無論是誰，都已沒有了一條回頭路。
    或許，從某種意義上講，有些人真的不希望雲陽離開。
    這一場人盡皆知的婚禮，是枷鎖，是束縛，可以從此羈絆住腳步，無法回頭。
    真正臉上掛著那麼一點點笑容的，恐怕也隻是赫連玉彥了，也許，他從眾魔一樣，這是示威·······
    禮畢之後再次麵對麵的雲陽與赫連燕，在心情上，似乎有些相似了。
    即使早已做好了些準備，卻在這一刻的變化而不知該如何麵對眼前的人。
    細細算來，兩個人對於對方的了解，都並不深厚，忽然之間的身份轉換，讓人變得慌張，無所適從······
    大典之後的宴席，最上一桌正坐的是高堂，下方的第一桌便是一對新人。
    赫連燕用眼神掃過整個大殿，典禮時還在的藍顏卻不見了蹤影。
    赫連燕心中疑惑，卻因一時敬酒之禮而拋諸腦後。
    一番的敬酒禮，沒有該有的歡悅，一直都在充斥的是滿滿的尷尬。
    從眾魔到雲陽，再到赫連燕，無一不被這尷尬所籠罩。
    都是寂靜的沉默，沒有人講一句話，默默的敬酒，喝酒，回禮，再默默的離開。
    無論心中有多少勝利的喜悅，在真正麵對的時候，那種滋味，總有些忐忑不安，是幻，不真實的夢。
    時間點點流逝，在赫連燕的自身感受而來，卻是如度年般的漫長，迫切的希望可以結束，卻也知道這剛剛過半的宴不會這麼快結束。
    赫連燕的局促終於影響大了身邊雙手死死握拳的雲陽。
    “你怎麼了。”雲陽低聲問。
    “我有點坐不住想走了······”赫連燕的聲音越壓越低。
    “你不像這樣半途而廢的人啊。”雲陽不動，隻將眼神轉達和赫連燕方向。
    此時此刻的赫連燕無比希望自己的頭發能夠垂下來些，好讓她能夠擋住自己的臉：“我就不能害個羞麼。”
    極快的語速和委屈的表情讓赫連燕不自覺的將頭轉向了另一邊。
    再過於細微的動作，在長輩的眼中都會無限放大。
    在旁人眼中，這是有些恩愛的交流；在百裏婷檀的眼中，卻顯得有些刺眼了。
    總是不甘心，不情願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虞山的人，這是一個未知的前途。她總是會想起藍如薰，那個最後死在了妖界的義公主。
    總是擔心自己的女兒也會有那樣一個結局······
    對雲陽的敵意也許並不是在源於自身，而是來自於他的出身，那個虞山······
    結了一個又一個疙瘩的虞山······
    無解的虞山······
    雲陽在百裏婷檀的眼光中太過於刺眼。
    在雲陽與藍顏之間，她沒有那麼理性，為了什麼而去打算，哪怕賠上一生一世······
    她不會的······
    對於赫連燕的表示，雲陽也隨著她的轉頭而看過去，卻發現一道敵意的目光，來自百裏婷檀。
    母親的意思，赫連燕明白得很。也許，這也是她們母女的區別。赫連燕可以付出一切，她想的未必長久，下定決心要做的，她必須做，付出再多，也不會放棄。
    轉過頭來的赫連燕對著雲陽道：“我看你也待不住了，要不咱們走吧。”
    雲陽直愣愣的看著赫連燕：“你確定麼。”眼風掃過所有人給赫連燕以提示。
    赫連燕左右打量一番：“走吧，走了總比待著難受強。莫非你願意給我母親這麼看著？”
    未等雲陽點頭，赫連燕拉起他的手從側門跑去。
    未言的赫連玉彥心中有那麼一口氣，慢慢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