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世的喧囂和明亮，世俗的快樂和幸福，我們的約定和笑容，如同清亮的溪澗，在風裏，在雨裏，在我眼前，汨汨而過，溫暖如同泉水一樣湧出來，夾帶著淡淡的悲哀，我沒有奢望，也沒有祈求，我隻要你自由，不要哀傷，不要作惡，可是，你卻，親手摧毀了一切……
    我本欲渡你成仙，卻反而為你所累，付出如此代價……
    重霄……
    青雲安靜地闔上雙眼時，心裏回蕩著無可奈何的，又來不及說出口的話語。
    雨，早就已經不再下，雨後的陽光微暈，水汽和雲煙淹沒了梧桐樹下的天地。
    ……
    第一次看到那個站在渡口的人時，重霄覺得，自己也許是剛才喝多了酒，居然會覺得那人的背影迷人至極。
    重霄想移開目光，卻仿佛無能為力。他站在原處，就這樣看著，一時間忘了動作。
    人界的四月天，芳菲將盡，微風和煦，那人一襲青衣，墨發披肩，映著渡口的天青水碧，以及時不時飄落的桃花，自成一幅水墨江南畫。
    最出色的，卻唯獨畫中一人。
    青雲察覺到身後有人，就回身看去，墨發和衣袂揚起一抹弧度，仿佛帶動一波心湖。
    風，特別輕柔。
    粉色的花瓣飄搖著落在湖麵，蕩開清波漣漪，也仿佛打破了剛才的一刻凝固。
    “船要到了。”青雲收回目光，看向湖麵搖來的渡船，道。
    重霄走過去，背對著他站在渡口，“嗯，到了。”
    是的，到了。
    兩人並肩站在渡口，等著船家把船劃到渡口。
    隻有他們兩人的渡口。
    風突然大起來，粉色的桃花花瓣被席卷開來，帶著馥鬱清香。
    帶起的墨發飛揚，劃過重霄的臉頰，仿佛沾染了空氣中的花香。
    重霄覺得自己也許被迷惑了，居然把自己的事擱置一旁，鬼使神差的跟著那人到了鎮上的集市。
    還住進了同一家客棧。
    青雲知道從渡口就和自己同行的人是誰，重霄一出現在渡口的時候他就知道。
    青雲身上帶了琉璃珠，重霄還以為他是普通的凡人，感覺不到他的魔氣，是以根本就沒有隱藏。
    到了這個安遊鎮，人多了起來，重霄就隱藏了身上的魔氣波動。
    可惜，重霄還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呢。
    對此，青雲當然是樂見其成。他還真沒有想到重霄也會來安遊鎮。
    由於帶著重傷的鳳凰回到仙界後，他翻看了藏寶鑒裏的仙籍，他甚至能猜出重霄此刻來人界的目的。
    他來人界，本來就是因為重霄也來了人界。
    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拿回起靈珠。
    安遊鎮靠水，青雲住的客棧就在河邊，夜裏，水波反射著月光，投射在窗扉上，夜市傳來熱鬧的人聲。
    不多時，重霄出了客棧，聽到店小二的詢問聲，隨時注意著的他動向的青雲把窗扉推開，就看到了正在河邊的他。
    那副氣定神閑的姿態，就仿佛真的是一個人界的富家子弟，因為無聊就跑到這樣的安寧小鎮遊樂。
    可是青雲清楚的知道，重霄不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不，應該說是魔。
    重霄感覺一直敏銳，他感覺到了青雲的視線，盡管隱晦含蓄，在他眼裏卻還是畢露無疑。
    重霄沒有理會，牽起嘴角，更加悠閑自在的在河邊遊走。
    他不介意在人界和凡人玩一次，反正幾千年來他也無聊到了極點。
    就當是別樣的消遣，其實說是遊戲也不足為過。
    河邊的花都已經開到荼糜，極度絢爛後，就是悲壯而淩亂的死亡。
    落花就像下雪，那飄飄揚揚的花瓣，在草地上，河麵，鋪了層層的美。
    在夜晚燈光和月光的照射下，綻開別致的美好。
    青雲站在窗邊，看著重霄行走於這般的美景中。
    河麵上泛著粼粼波光，畫舫和輕舟來來往往，在青雲眼前來去自在。
    青雲的目光又落到了走到桃花樹下的重霄身上，月光透過桃樹新生的嫩葉，在重霄身上灑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讓人有些看不分明。
    凡塵的夜，是喧囂而明亮的。
    帶著人界獨有的溫暖而又熱鬧的氣息。
    有年輕女子臉上遮著麵紗送重霄一張絲帕，或是一隻香囊。臉上的嬌羞和欲說還休，青雲隔著麵紗和距離都能看清楚。
    青雲覺得自己可以跟上去，隨時防止重霄接下來有可能的動向。
    重霄婉拒了，走著自己的路。
    看到那人消失在窗邊時，重霄挑了挑眉，幹脆停在了桃花樹下。
    當那人的一襲青衣出現在客棧門口時，重霄又邁開了腳步。
    青雲就像是在逛街，還買了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兒。
    重霄在前麵走著，夜市人還是有點兒多，但是不如白天那般擁擠。
    兩人隔了十幾丈的距離，一前一後的走著，仿佛都是夜裏無聊了才出來閑逛的，臉上看不出半分的不同尋常。
    夜市總有盡頭，而盡頭就在一條酒巷的入口處。
    仿佛人界一直遵循著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說法，釀酒的作坊，大多都是在深深的巷子裏。
    由於要避免其他的味道影響酒香，這樣的酒巷裏一般不種其他的花樹，而且這條酒巷裏釀的是安遊鎮的名酒梧桐春，是以隻有幾棵高大的梧桐。
    梧桐的花季已過，樹上隻有寬大的葉子和綠色的果球。
    石板路上透著破碎的光影，青雲在一棵幾十年的梧桐樹下，跟丟了重霄。
    或者說，重霄徹底隱藏了自己的氣息，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毫無蹤跡可尋。
    青雲握緊了手裏的陶瓷小瓶子，微微皺著眉繼續往前麵走。
    臉上沒有半分因跟蹤的對象突然消失了而應該出現的神情。
    “兄台真是好興致。莫不是也想品嚐這巷中美酒？”聲音從身後傳來。
    青雲停下腳步回身，臉上帶著驚奇——青雲覺得，一個凡人遭遇到突然消失的人又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這種事的時候，應該就是這樣的表情。
    果然，重霄看到他的神情之後，抱著雙臂走過來，湊近他道，“還是說，兄台喜歡跟著我？”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緣何就是我跟著你？”青雲微微偏斜著頭看著他，“再說，過安遊鎮而不來品嚐其名酒梧桐春，那就太可惜了。”
    “原來如此，那兄台倒是和我有一樣的想法了。”重霄仿佛沒有說剛才那句讓一般人惱怒的話似的，無比自然的邀請道，“既然有緣，那不如我請兄台喝一杯吧。”
    青雲順水推舟道，“那就勞兄台破費了。”
    以酒論友，以詩會友，人界的俗約有時候很有意思，也很有效用。
    而今夜，作為仙界天君的青雲，將要同魔尊以酒論友，其實仔細想來，還挺有意思的。
    PS：這是重霄和青雲的番外，正文卡卡的，就忍不住碼了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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