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即墨顏才回來。
    “楊曉楠自殺了。”這句話讓正在盛早飯的邱惟顫抖了下，熬好的稀飯撒了一桌。
    他對這個同班女生沒什麼記憶，最多的交情就是見了麵打個招呼，他倆說起來都是高三才被分配到這個班的，楊曉楠因為成績好，他則是被嫌棄的沒地兒扔了，在別人嘲笑他的時候似乎從來沒有這個女生的參與。
    邱惟有點兒感慨，楊曉楠平時看起來溫順乖巧的很，沒想到卻會做出這麼極端的事情。
    “那她現在……”
    “人沒事，隻是從樓上跳下來摔得不輕，怕是要在醫院躺些日子了。”
    “那就好。”邱惟鬆了口氣，收拾了桌子上的殘羹，洗了手重新盛飯。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想不開了呢？”
    即墨顏接過他遞過來的早餐，滿眼疲憊：“高考沒發揮好。”
    邱惟一愣，想想自己還沒有出來的檢測報告，心底對這種隨意了解自己生命的行為有些莫名的憤慨：“怎麼能這樣呢……”
    即墨顏見他神情唏噓，敲了一下他的額頭：“別想多了，你又不會死，快吃飯。”
    邱惟不自然地笑笑，他也希望自己不會死。
    身邊這個人對自己的溫柔才剛剛開始，他怎麼舍得去死呢。
    吃完飯即墨顏便上樓休息去了，他一夜未睡，累得很。晚上的班級聚會還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必須得養精蓄銳。
    邱惟看著他疲憊上樓的身影，心隱隱的抽疼。
    盡管班級出了那樣的事，也無法阻擋同學們對聚會的熱情，這次是離別，有多少人在這頓晚餐之後便再也不會再見了。
    聚會的地點不是什麼高級大餐廳，即墨顏找了一個環境還算不錯的火鍋店，包了一層樓裝扮了一下，牆壁上貼了不少班上同學在學校的照片，樓梯口還拉了慶祝畢業的橫幅，來得早的忙著各種合照，祭奠人生中最光輝的一筆。
    邱惟難得的也收到了同學的邀請，許多人拉著他一起拍了合照，而後留下一句：“回頭發你。”便掉頭找其他人去了。
    雖然不知道他們說的是真是假，但他已經很高興了，直到沒什麼人找他再照相，他便去找即墨顏了。
    在人群穿梭了一轉沒有看見人，詢問了服務員才知道了他的位置。
    即墨顏在樓下接著學生還有一些任課老師，大家圍著他不知道說著什麼，都很高興的樣子。
    “哥。”邱惟興致勃勃的走了過去，或許是因為畢業的緣故，平時對他冷眼相待的老師們今天也分外和藹了起來，甚至還問了他對未來的打算，當得知想要考的學校後竟然也沒嘲笑他，還說了許多鼓勵的話，讓他受寵若驚。
    “以後多和即墨同學多回來看看。”校長看了即墨顏一眼，又看看邱惟，滿臉堆笑。
    “一定的。”邱惟眉眼彎彎，但心裏卻是忍不住酸澀，這樣好聽的話語也隻有在此刻能聽見，真的是畢業了。
    即墨顏伸手攬著他的肩，他似乎已經很習慣這樣的動作了，“上麵該開火了吧？怎麼下來了？”
    邱惟卻隻是笑笑不說話，看著他的雙眼滿滿的暖意。
    即墨顏心裏一柔，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子，動作親昵至極，帶著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寵溺。
    邱惟自然不會躲開這樣的好事，周圍的幾個老師和學生卻是看的有些尷尬，幾個女生在那裏偷偷的笑，不知道是為什麼。
    一群人上了樓，大家都已經好好坐在位置上，服務員已經上好了菜，桌腳下都放好了一箱箱的酒，看樣子是不醉不歸了。
    開場讓各位老師說了幾句話，盡管老師們每年都見過了這樣的場麵，但還是忍不住有些哽咽了，淚點低的甚至直接當著學生們的麵哭了起來，惹得下麵的學生也一抽一抽要哭不哭得模樣，就連平時嚴厲的校長也有些紅了眼睛，少了平時的官腔，說了幾句對大家祝福和鼓勵的話語便回到了位置上。
    即墨顏的倒是簡單明了：“飯店旁邊的酒店我已經訂好了房間，大家敞開吃敞開喝，不醉要受罰！”
    話一落音便是一陣尖叫和歡呼的掌聲，不管是不是真的愛喝酒，但此刻隻有酒能代表大家不舍得心情。
    邱惟和蕭何坐在一張桌子上，肩膀挨著肩膀，但蕭何卻不怎麼和他說話，邱惟說一句他應一句，性質不是很高的樣子，見他那樣子，邱惟有些尷尬的閉了嘴，不知如何應對。
    這學期發生了很多事情，與哥哥的關係急速升溫，達到了一種自己曾經連想象都不敢的地步。曾經與自己兵戎相見的蕭何也和自己成為了摯友，或許還帶了點其他什麼，他隱隱約約能意識到，卻不想點破，現在這樣子就好，再多他承受不起的。
    幾筷子入口後，不知道有誰起的頭，開始輪番敬酒，先前還算是有組織有目的性的直奔老師，幾杯酒下肚便壯了膽子，逮著誰便灌誰無論男生女生毫不嘴軟，端起杯子就是一飲而盡，就連邱惟也沒有幸免於難的被連灌了幾杯。
    他沒喝過酒，連著幾杯便讓他繳械投降，奈何剛放下手中的杯子，另一波又來了，邱惟嚇得臉色雪白，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自己手足無措的時候，一隻修長的手指接過他麵前的杯子，熟練的清冷聲音也傳了過來：“他生病還沒好，我幫他喝。”
    邱惟驚訝的看著身邊的人，很想說些好聽的話，奈何酒勁很快就上來了，吐出來的話語也是結結巴巴的不清不楚：“蕭……蕭……”
    “嗯？”蕭何飲完杯子裏麵的酒，疑惑的看著說話都說不清楚的邱惟。
    邱惟趕緊喝了口白水緩了下酒勁，歇息了片刻才道：“謝謝你！”
    蕭何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先前邱惟並不是在叫他，隻是在說謝謝，不由得忍不住笑了笑。
    邱惟見他笑了，先前不安的心情總算消失了。
    氣氛越炒越熱，班裏有情意的男男女女開始互相表白，有成功的有失敗的，不管哪種結果也隻有這一次瘋狂的機會了。
    邱惟不禁朝即墨顏望去，他的身邊果然圍了不少女生，他狀似驚訝的看著他麵前哭的一塌糊塗的女生，一副被表白將其拒絕後不知所措的樣子，溫柔的安慰著對方。
    邱惟有些羨慕那女生，就算是注定會被拒絕，但至少有說出口的勇氣。
    他也好想說出口，但又無法說出口。
    “那小子果然是情商都用在智商上了。”出去喝了一圈的蕭何回來坐在他身邊，忍不住吐槽。
    邱惟看他滿臉通紅，便知道肯定被灌了不少，忍不住調侃：“就沒人喜歡你？”
    蕭何挑了下眉，說不出的風流倜儻：“喜歡我的現在都在哭呢。”
    拒絕別人這麼殘忍的事情他說的這麼輕鬆，邱惟有些鄙視他，忍不住笑了出來：“真無情。”
    身邊的蕭何卻像被按了關機鍵，一下安靜下來。
    邱惟看著他認真看著自己的樣子，心中驚了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還來不及查清那是什麼，身子卻被突然狠狠拉進了一個懷抱，沁入鼻尖的是非常陌生的氣味，嚇得他不敢動彈。
    “邱惟……”蕭何抱著他，低聲叫著他的名字，而後又改了口：“婪婪，婪婪……”
    他不停的呢喃著他的名字，不知疲倦的重複著。
    邱惟驚醒過來，想要掙脫他的懷抱，腦子一團亂麻，心也咚咚的跳著，那不是心動，那是不安。
    但奈何蕭何抱的太緊，他竟然一點也掙脫不開，隻能低吼道：“蕭何！放手！”
    屋子裏還有很多師生，他不敢有太大的動作，怕引起注意。
    蕭何緊緊抱著懷裏的人，隻覺得心口都要化了，心中暖洋洋的，藏了許久的話終於說了出了——
    “婪婪，我喜歡你！”
    ……
    空氣仿佛都靜了下來，邱惟連掙紮都忘記了，就這樣傻傻的被蕭何抱在懷裏。
    他最怕聽到的話，還是來了。
    嘴唇抖了抖，他攢了好久才有力氣說話：“你喝醉了。”
    蕭何睜開閉著的雙眼，臉上是懷中人看不見的苦澀：“有些話就是要喝醉了才能說。”
    能說出這樣的話，他是實則比任何人都清醒。
    蕭何繼續道：“我知道你喜歡的並不是我，但是婪婪，你不要著急拒絕我，後麵我才是可以保護你的人。”
    邱惟腦子裏麵嗡嗡作響，這次輕易的從他懷抱裏掙脫開，看著眼前英俊睿智的少年，他說的話也是異常堅定：“對不起，無論什麼選擇，我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蕭何，我隻能把你當朋友。”
    “無論現在，未來。”
    蕭何雙眼看著他，有些愣愣的，麵前的少年拒絕的太幹脆，不給他，也不給自己留一絲餘地，極端的讓人喘息不過來。
    “嗬嗬……”蕭何卻是忍不住笑了，這樣的邱惟竟然也讓他覺得可愛，自己果真沒救了。
    他撫上少年的臉，“不論你的答案是什麼，我的承諾卻是永久有效，我會等你的，直到你需要我。”
    而後，在對麵少年光潔的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輕如羽翼，似有似無。
    邱惟手指一顫，對蕭何的話有莫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