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礽一隻腳踏進靖王府的大門，沉重的步伐隻有他自己能夠體會，嘴角掛著時有時無的笑顏，也隻有他自己知道藏了多少無情和冷血。他第一次真正看清靖王府的匾額，黑色烏木漆做底，紅漆勾勒出的字骨，金色做其血肉，就好像這屋裏的所有人一樣，黑心、虛偽、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這是二少爺，您可回來了！一路上遭了不少罪吧！”細長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
    季礽是認得的，靖王妃李文繡身邊的大媽媽，何媽媽。與夏管事是夫妻二人一同由李文君派來照顧他的妹妹。此二人辦事得力，一直頗得王妃李文繡的器重，當然也替她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兒。
    何媽媽上下打量著季礽，也瞧了瞧德子，這主仆二人的事兒她也聽說了一二，想想這季礽若不是王妃仁慈，要是按照他大哥的性格一定當場掐死這野種，“二少爺，王妃正等著您呢，請隨奴婢來。”
    “煩請媽媽帶路。”季礽淡淡笑道，不卑不亢。
    何媽媽假意微微一笑，心中暗是盤算，不動聲色的帶著二人前往王妃居住的香暖閣，一路上亭台樓榭，百花齊放，假山碧水連成一線，重巒疊嶂美不勝收，何媽媽一直暗中瞧著季礽，他全然無視眼前這般景象，一幅早就司空見慣的模樣，步伐穩健有力，淡雅從容，完全沒有粗使下人的卑劣土氣，倒是那個徳子整個人都看呆了，目不轉睛的一路盯著，完全一幅鄉下人的模樣。
    何媽媽把夏管事同她說的一些話在腦中裏過了一遍，原先他不信李家的人陽奉陰違，現如今她倒是有幾分信了，不然這一切如何解釋？
    何媽媽故意放慢腳步，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季礽的雙手，銳利的目光很快的注視到他上的厚繭和斑駁的傷痕，心中微微得意一笑，“居然在我麵前裝模作樣，想來那李家除非是不想活了，才敢違背王妃的命令，臭小子！一會有你的苦頭吃。”
    何媽媽的那些小動作怎麼能逃的過季礽的眼睛，他依舊淺淺一笑，眉眼處牽起一絲微薄的寒意，一閃而過不留痕跡。
    剛到了暖香閣正巧聽見裏麵傳來盈盈笑語，男男女女清脆嬌媚的笑聲，牽動了季礽的心，想到前世回到靖王府，正逢老王妃離世，整個王府一片慘白，老王妃的延年閣內更是哭聲連天，想想當時自己的那副模樣，連季礽自己都覺得好笑，一身的綠水褂子，還配了一雙紅色錦緞的靴子，著實像一個跳梁小醜。
    想起這身衣服還是何媽媽特地幫他換上了，說什麼王府的少爺就應該這副模樣，殊不知這身衣服差點成了催命符，穿紅掛綠又逢老王妃大殮，自己免不了的一頓打。
    “二少爺，屋裏請！”
    季礽微提長衫，這身青色月影錦袍正和當下，若是旁人絕瞧不出這身衣服的奧秘，就算何媽媽如此見多識廣，也不過是下人，在她眼裏季礽這身不過是件破爛衣服，連給她鄙視都不夠資格。
    “王妃，二少爺到了！”何媽媽的一句話，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