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打入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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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雪紛飛,木窗的拍打聲劈啪作響,宮娥們一個個凍的渾身發抖,都躲在一處烤火取暖,雖然寒風入骨,相熟的幾個人圍在一起說說笑笑也就沒那麼冷。
“聽說了嗎?偏側殿那位要不行了!“小玉搓著通紅的雙手,嘴裏不停的哈著氣,身子前傾,盼著能離火近一點。
“季礽?“
“噓!小聲點!不要命了,他的名字不能提!“
不能提!季礽是當今皇帝的一根刺,一個痛,一個恨不得他死,卻有不得不讓他活著的人。
寒冬臘月他住在一個門不擋風,窗不禦寒的偏殿裏,殿內沒有一絲暖意,看不見任何光亮,蜷縮著身體眼神好似空洞,深深的絕望沒有一絲生氣。
窗外煙火絢爛,鞭炮聲鳴,半個天空已經猶如白日,他知道,那是正殿後宮的位置,因為他也住過!三個月前,也是這般景象,擁他入懷的正是那個信誓旦旦說要照顧他一生一世的男人……
他--季礽,當朝靖王的次子,可惜卻是庶出!母親是府中一個丫鬟,出身卑賤,生下季礽便撒手人寰,主母靖王妃李氏一門,自然容不下這顆眼中釘、肉中刺。四歲那年便將他送到李家的一個遠親處寄養,靖王妃本家姓李出身貴胄,哥哥是當朝李文君是當朝重臣,父親更是撫遠大將軍王手握兵權,朝中三代為官,這李氏遠親為了討好這朝中貴人,對季礽是百般虐待,輕則三餐不濟,重則出手打罵。
直到先皇母親,文太後大殯之日,才特招他回宮,季礽第一次踏進那個‘家’門,看著雕廊畫柱,朱門玉砌,看著衣著光鮮,懂的見風使舵的丫鬟、仆人,看著玉樹臨風,明眸皓齒驚為天人--他敬仰一生的大哥。
季禛--一個萬千寵愛的天之驕子,季礽--一個任人踐踏命如草菅的螻蟻。
初見大哥時,季禛他氣宇不凡,笑,可傾城,怒,可醉人,溫文有禮,文武雙全,是晉國第一美男。
“二弟,受苦了!你長的這般……日後大哥會好好照顧你的!“
他的一句好好照顧,猶如夢魘般籠罩著季礽的整個人生,他從一開始就篤定要毀滅他,而他竟不自知,一步步踏進他和家人設的陷阱牢籠!
季礽摸著臉上,斑駁凸起的疤痕,摸一次,心卻在滴血一次。隻有他皇甫誠從來沒有嫌棄過,一個出身同樣低賤的四皇子。他的母妃與人私通,連同家族謀反弑君。因本朝法律允許男子可以結發相伴,皇上便把他這殘疾廢人,指給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目的是斷其後,誅其念,讓他被世人嘲弄,讓群臣知道這個兒子,是他皇帝不要的,是沒了指望的。
當人人都以為醜陋的庶子和不得寵的皇子,成為晉國的一個笑話時,隻有季礽一個人知道,皇甫誠一直忍耐,他在等一個機會,將那些看笑話的人一口口活生生的咬死,再後來皇甫誠私下招攬兵馬,排除異己,圖謀弑君登基為帝,而自己成為了晉國第一個男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上榮耀!
再後來……他因毒害皇子,嫉妒成魔,被廢除後位,囚禁在此,起初她日夜思想,知道這裏麵的或許有些誤會,那個曾經愛他如命的人,怎麼忍心把他丟在這個冰冷無情的地方。
可惜……等來的卻是他迎娶新後的消息,季禛,他要娶的人。他為了那個男人拚盡了性命,得到的一切。可最後卻被那個男人拱手相送,送給另外一個人……
季礽打傷守衛,一路奔向大殿,他愛別人也好……嫌棄他貌醜也罷,但是求他給一個理由,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他--季禛,他滿目猙獰映著衝天的煙火,本是醜陋的麵容更加讓人生厭。
殿外的守衛,像是早有準備,一群人將他按在殿外,亂棍之下,他的呼喊聲中夾雜著皮開骨斷的聲音,這聲音清脆刺耳。季礽被人拖回了這個地方,奄奄一息。
“嘎吱--“冷風灌入,病痛交加的季礽抬起眼睛,看著門外似乎有一個影子,很熟悉,又很陌生。
“還活著?“
這就是那個說要照顧他一生一世的男人,冷漠的聲音在無人的屋子裏反複回響。
“你不會怪朕吧!你那麼衝動,我怕你傷了季禛。“
話語的平淡無力卻聲聲如刀劍,每一個字都是剜心之痛。
“我傷他?“季礽一隻手支撐著身體,身子微微坐正,充血的眼睛在黑暗中尋找說話的人。“在你眼裏我是這樣的人?”他質問道。
“不知道!人發起瘋來什麼都做的出來!“
“皇甫誠--“他幾乎是怒吼的聲音,使勁全身力氣怒吼而出的犀利聲音,”我與你恩愛一場,巨靈蜂山遇伏,我與你被困山中,為你能活下去,我留水給你,自己飲尿偷生,為了駐兵南疆,我和你深入腹地,你身中南疆蠱毒,日日受蟲毒噬心的折磨,為了你試出解毒藥方,為了誆騙南疆王整整三年,替你日日受蠱毒折磨,我五髒俱傷,南疆人以為你命不久矣才發兵攻打,他們怎麼會想受盡蠱毒折磨的是另有其人,我是什麼人如今……你卻說不知道……“
話音未落,一個耳光劈頭下來,徹底將他打癱在床上,皇甫誠抓起他的衣領,虛弱的身體在空中搖晃,眼前的的男人他終於看清了,黑夜裏那張猙獰的臉孔,遠不是那個愛他的人。
“這麼說,是朕忘恩負義了?難不成朕有今兒日是拜你一個命如草菅的賤人所賜,那朕是不是應該好好想想怎麼感謝你!”他一腳踹在季礽的胸口,隻見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這一記猛踢讓本來對皇甫誠還心存一絲希望的季礽徹底醒悟了,自己不過是皇帝肮髒過去的一部分,要成為千古一帝,自己便是他最大的障礙,飛鳥盡良弓藏,季礽是那活該被狗烹煮的兔子,不識時務。隻有他的死,才能成就皇甫誠的英明神武,舉世無雙,所以……這世上誰都能活,隻有他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