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青石小橋十三階孟河花燈映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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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青石小橋十三階孟河花燈映天邊
顧寧安在街上看到楊柳了。
男孩依舊是白衣白褲,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一個人孤單地走著。人們或等紅燈或打電話,沒有人注意到他。寧安騎著車跟上去,但卻怎麼也追不上他。說來也奇怪,楊柳並沒有跑,隻是緩步而行,寧安騎著車竟都追不上。他和他之間始終隔著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
時日薄西山,紅霞滿天。黃昏總有一種魔力使每個人看起來都那麼和善溫柔。寧安跟著楊柳的時候想,這不是回家的路,他要去哪兒呢?
出了城區,再走就是郊外了。
可這又是郊外的哪裏呢?眼前出現了一條河,三麵是隱隱的青山,沒有人家,河畔盡是散石。風吹過來了:“呼——嗚——”它吹起楊柳的衣擺,那好像是睡衣,因為樣式格外寬鬆,或者是楊柳太瘦的原因。寧安終於開口喚他了,楊柳,楊柳,楊柳同學,一聲一聲,叫了很多次,楊柳就是沒回應。風並不很大,周圍很靜,隻有輕輕的流水聲,所以楊柳一定聽見顧寧安的聲音了,但他依然往前走,沒回頭。
寧安也跟著他走。這時他突然發現自行車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他想回頭去找,又怕跟丟了楊柳,隻能抿抿唇堅定了目光繼續跟著他。山間漸漸起了霧,朦朦朧朧的,忽然響起了歌聲,寧安用心去聽,那聲音在山河間飄蕩,格外空靈。
楊柳在唱。
“小城沿孟河船紙蝶無主落窗前
一隻棹三更到五聲迎神陰風號
塵緣淺良辰短繾綣涼生終無言
黃泉道忘川潮來世再與君相告
……”
如此遼闊,如此蒼涼。
男孩不見了。
顧寧安在如潮的霧氣中揉了揉眼,步伐加快,他感到大地都在震動,在搖晃。“轟隆隆!”這一聲巨響讓他以為是那天的雷,然而並非如此。山崩地裂盡在一瞬之間,亂石崩雲,驚濤拍岸,長河的盡頭竟浮著數幾十隻花燈,一座橋憑空架起,楊柳又出現了,他走過橋,向群山更深處去了。
“黃泉道忘川潮來世再與君相告……”
一塊巨石向顧寧安飛來。
“啊!!!”他睜開眼,潔白的天花板映入眼簾。
急促的心跳還在,冷汗涔涔,甚至有一瞬間的呼吸不暢。
寧安做了幾次深呼吸,告訴自己那隻是一個夢。
於是這天他頂著兩個熊貓眼去找楊柳,強打起精神向他打招呼:“早上好啊楊柳。”
“早。”楊柳邊回他邊走過來,寧安這才看清他的樣子,於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楊柳蒼白的小臉上也掛著兩個黑眼圈。
就這樣兩隻熊貓在街上走著。顧熊貓問楊熊貓是如何成為熊貓的,楊熊貓隻答了兩個字:“寫字。”
寧安便想問寫了什麼,但看楊柳一副淡淡的表情,也就沒再張口。
他忽然覺得一陣失落。楊柳會不會覺得自己很煩?
但想到夢中那個白衣飄飄的男孩,再看著身旁打著哈欠的楊柳,今天陽光也如約而至,擁抱每一個人。顧寧安此時才覺心安。還好一切依舊,沒有丘巒崩摧長風吹霧,那首歌也忘了曲調。
隻有眼前伸出手讓他回神的少年,才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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