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不停歇。
    蕭然趕到的時候，蕭琅一身紅袍端坐在書案前，錦衣加身，青絲如墨，姣好容顏似素筆勾勒，依稀間仿佛一切如昨。
    因低著頭，他的神色並不清明，其周身散發的氣息，卻是蕭然明了的沉靜……疏離。
    蕭然定定心神，目光一轉，他右手邊——往常自己所在的位置，如今卻站了位少年。
    應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紀，一身青衣，桀驁裏透著三分穩重，疏狂中又帶著半分瀟灑，那雙桃花眼衝自己滿含笑意。
    蕭然心裏陡然抽疼了一下。
    莫不是為了拒絕我，就要帶個小倌在身邊諷刺我？
    而那少年的盈盈笑意，在蕭然看來已然變了味。
    隻一瞬，蕭然掩去眸底的情緒，徑直走到蕭琅身邊，在他左手邊站定，抓了他一條胳膊，如往常般淺笑道：“爹，您回來了。”
    蕭琅側過頭深深看了蕭然一眼，這一眼蕭然看得全身酥軟。
    輕啜一口茶，蕭琅容色淡淡：“這些日子過的可好？”
    “還……還好。”
    無關緊要的客套話過後，是半餉的沉寂。
    多日不見，蕭然竟覺得像是隔了千年萬世。
    他定定看著蕭琅，看著那如墨長發、似血紅唇，看著那弧度清好的臉龐、朗朗清秀的眉目，不覺間已心神蕩漾難以自製。
    正想穩住心神，卻聽蕭琅叫了聲：“淩兒。”
    “爹（爹）。”
    幾乎同時發出的兩道聲音，讓蕭然的心猛地一顫，在意識到爹爹叫的不是自己之前，更讓他怔鄂的是這少年竟然管爹爹叫……
    心弦被陡然扯緊，蕭然不可置信的望著對麵少年，喉嚨動了動，半天吐出一句話：“你……剛剛叫我爹爹……什麼？”
    那少年眉目清秀，與蕭琅對視一眼，大大方方道：“爹。”
    聲音從喉嚨裏飄出來，輕輕朗朗的，卻如一把錘重重敲在蕭然心上。
    他咬著唇看著這少年，又轉過頭看看蕭琅，握住他胳膊的手不自覺的垂了下去。
    腦中轟然一片，隻聽見蕭琅的聲音遙遙傳來：“淩兒的母親，是我的青梅竹馬，原也是我的未婚妻，後來……他比你大兩個月，你該管他叫聲哥哥。”
    “哥哥？”
    蕭然踉蹌的後退幾步，雙肩顫抖，那一刻，洶湧的苦澀漫上心頭，他卻高昂抬頭，低低笑起來。
    “爹爹要趕我走就直說，編出這樣的謊言，有必要麼？”
    “閉嘴。”
    蕭琅大怒，一拳擊在桌麵上，震得杯盞四下跌碎。
    卻是那少年矮下身悉心寬慰：“爹，別生氣。”
    蕭然呆呆的看著他們，倏然發現，這麼多年的朝夕相伴，爹爹身邊的位置隻有自己……而如今，竟連兒子都做不成了麼？
    “你滾！”蕭然指著蕭淩一聲冷喝。
    蕭琅聞言一怔，他竭力控製著怒火，轉而對身邊的蕭淩道，“你的住所已安排好了，先下去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