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流雨軒，繞過重重長廊，這一路上花木扶疏，時時飄過縷縷幽香，誰都沒有心情去欣賞。
    有來往下人恭敬行禮，過後掩了嘴偷笑。
    再往前走，人跡漸漸稀少，隻鳥兒嘰嘰喳喳叫著，聽著甚是乏悶。
    行至一處幽靜之地，兩人在一古木下止了步，蕭然回身，極力維持著笑意，道：“你先說。”
    許是他今日的舉動太過反常，那茗音尷尬默了一下，眼神不明盯了他半天，而後低了頭從袖中掏出條絹子。
    絹子上是一蝴蝶雙飛戲花圖，她繡藝精湛，那蝶兒、花兒極是栩栩如生，好似下一刻便會活過來。
    蕭然認得，這是前日她拉著自己在後山看到的畫麵。
    當時她癡癡看了半天，對自己說：“這一雙蝴蝶，比翼雙飛遊戲與花叢之中、纏綿與片葉之間，如此景致，看著真是叫人羨慕，也不知世人可也有這等閑情的時光、這般雋永的情思？”
    蕭然豈會不知她的言外之意，也不好說什麼，隻沉默不語，過後也就給忘了，不想她卻記得深切。
    那茗音直視著他，目若秋水：“經過這番日子相處，茗音不信公子不知我的心意。隻是公子終日對我不離不即不遠不近，叫我實在猜不透你的心、明不了你的意。今日茗音想要公子句話，若公子也對茗音有情，就收了這條絹子，若是……
    她咬咬唇，頓了頓，甜甜糯糯的聲音也變冷了：“還請公子與茗音說個明白，也好過茗音終日牽念寢食難安。”
    蕭然在心中默歎一聲，此刻唯有斬斷過往，才能終了這不該有的情，不會有的果！
    他望著她，眸色深深，語氣淡定且堅毅：“姑娘既要句實話，那我就實說，我待姑娘，隻有朋友之誼，絕無半分男女之情。
    “絕無半分男女之情？”茗音顫聲重複了一遍，臉色倏然蒼白了。
    她定定瞧著他，清白的臉帶著難以言喻的痛苦：“我不信，我不信……若無半分男女之情，那月白樓的把酒相交算什麼，那這些日子的朝夕相伴又算些什麼？公子若對我無情，又何必浪費這些時日陪我？難道這一切都隻是茗音一廂情願的嗎？”
    這樣說著，眼淚便一行行控製不住的淌下來。
    蕭然看著她泣不成聲的模樣，心中也是不忍，默了會兒，雙手扶住她顫抖的雙肩，鄭重道：“過往種種都是我的錯，當日月白樓相見，我是真想結交姑娘這個朋友的，隻是見爹爹話越說的分明，我怕姑娘誤會了我的意思，才絕然離席。後來相見，我已知姑娘的心意，原是不想傷了姑娘也就日日陪著，隻行為舉止刻意疏遠，以為這樣就能叫姑娘明白的心意，不曾想卻誤了姑娘。姑娘年輕貌美，又嫻靜淑雅落落大方，日後定能尋著一如意夫君，至於我……”
    他移開眼，“還請姑娘給忘了吧！”
    茗音聽了這話，已是滿目泫然，淚花滾滾，急忙忙推開蕭然，捂著嘴走了。
    那繡著蝴蝶雙飛戲花的絹子，輕飄飄委地，如花開一時，奄然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