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四.情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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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情鴆2627
三十四、情鴆
戌時,夜幕已漸漸沉下來。一個身影獨坐在嵐淩殿的屋頂上,若有所思。一抹銀白淒迷的月輝灑在他臉上。嵐淩殿的屋頂雖不是最高,卻也看得見夜裏皇宮的景致。放眼望去,沉沉宮闕,連綿殿宇,琉璃獸脊,全部沉寂浸在墨海似的夜色中。他本是不猶豫的,也從未懷疑過他們是誠心相愛。隻是他們之間有太多身份的羈絆阻礙。亦嵐是掌管天下的帝王,並不是屬於他一人的亦嵐。他也不得不在感情與理智之間做個最艱難的決定。
亦嵐此刻剛剛批完奏章從禦書房走出來,後麵安公公亦步亦趨的跟著。剛入了秋,夜裏已有了些涼意。安公公見亦嵐穿得單薄,不由勸道:“皇上,夜裏涼了,披上件衣服再回吧。”
亦嵐一點頭,偶一抬頭卻見一個小小的黑色身影獨坐在嵐淩殿的房頂上,似浮萍一般。夜裏已涼,他怎麼會在屋頂上坐著?亦嵐皺了下眉頭,道:“先不回寢宮了,去嵐淩殿。”
亦嵐剛到嵐淩殿時,沐言依舊在屋頂上呆坐著。亦嵐沒叫門口的宮人通傳,兀自進來後便擺擺手示意宮人們都退下。沐言聽簷下陣陣窸窣聲,回過神來向下望去,正對上亦嵐一雙深邃的墨色眸子。他心下一凜,趕忙從屋頂上下來,在亦嵐麵前跪下,“臣不知皇上深夜駕臨,迎駕來遲,罪該萬死……”
亦嵐回頭對安公公使了個眼色,他立刻會意,默默退下了。亦嵐扶著手臂讓他起身,“夜裏涼,也不知添件衣服。這麼晚了還在屋頂坐著是幹什麼?”
沐言一時想不出什麼理由搪塞,隻得低聲道:“皇上今日不該來第二回了,宮中流言四起,皇上也該避避嫌才是……”
“本就是事實的事,何懼旁人議論?這裏已經沒有別人了,我們還不能坦誠一敘嗎?”
過了半晌,沐言才終於似是妥協的低頭一歎,“皇上先進殿裏吧,進去之後慢慢說,這裏風大。”
進到殿內,氣氛依舊尷尬著。約有一刻後,沐言才開口:“皇上有話要和臣說?”
亦嵐怔了一下,低聲道:“你不必這樣和我說話。像以前一樣直呼姓名就好。”
“皇上與臣終究尊卑有別,臣……不敢不以君臣之禮相待。” 沐言垂下頭去,苦笑一下道:“以前……臣對陛下多有逾矩之事,是臣太任性妄為了,常常忘了,陛下是皇帝啊……”
亦嵐身子輕輕一震,“皇帝……是因為這皇帝身份你才會和我如此生分?以前那樣,不好嗎?”
沐言又是澀然一笑:“皇上自有皇上的江山與責任。臣,不會讓皇上那麼為難。”
亦嵐聽此霍然心驚,藏在桌子下的拳頭漸漸攥緊。終於無可忍耐,緩緩站起身來盯著沐言。沐言一雙眸子清澈如水,幹淨得一塵不染。可也正是這份單純才讓他把這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些,卻從來未曾問一問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沐言見他一直盯著自己,又默默地垂下頭去。突然,他感到亦嵐在朝他這邊走過來。還沒來得及回絕,臉已被一下扳過去,讓他根本動彈不得。然後便是一雙火熱的唇粗魯地噙了上來,再無往常的溫柔可言。
沐言心頭頓時一驚,拚盡全力搖著頭閃躲。他嘴唇被吻住,卻還含糊不清地說道:“皇上不可……如今,外麵流言……已經傳的夠囂張了。皇上如此做,傳出去實在對您有弊無利……”
亦嵐心中如同被千鈞巨石敲擊一下,原來他終究還是在抗拒……他慢慢鬆開沐言的唇,道:“那些不是流言,本就是事實。你且再等一等,這件事我自會找到一個兩全的辦法。你知道,我……是愛你的。所以,也請你……定要堅持下去。”
二人的臉龐相距僅一寸。他一說話,溫熱的氣息便撲麵而來。沐言以前還隻道他不善言辭,這卻是他第一次對他說出這個‘愛’字。沐言腦中頓時閃過許多年前兩人溫存幸福的畫麵。可是終究隔得太遠,都有些隱約模糊了。上天竟是連追憶的機會都不曾全部給他。
這時,亦嵐已再度吻了上來,相比於剛才要溫和上許多。沐言心中酸痛,輕輕眨一眨眼,卻驚奇發現有兩行淚水已然順著自己臉龐滑了下去。他身子輕顫一下,終究是放棄了掙紮閃躲,回應起了亦嵐的那個吻。
淚水滑過嘴唇墜落下來,亦嵐已嚐到了那眼淚中的鹹澀之味,心中萬分疼惜。見沐言一張清秀麵龐,連睫毛都在微微顫動,終於無法抑製。便輕輕攬過了他的腰際,抱著他起來步步走至了床幃。
燭火搖曳,紅綃帳暖。亦嵐墨色的瞳仁在燈光折射下顯得流光溢彩。沐言鼻間是亦嵐身上盈盈的龍涎香氣,嫋嫋香煙自銅金獸嘴中幽幽吐出。幃幕之後滿色春光。
沐言也知此事本是他們這一夜不該發生的。可遺憾太多,隻想以此夜稍作彌補。縱使這情為倫理綱常所不容,乃世間鴆毒,也甘願盡數飲下。就算這回沒有上次的藥物所致,理智也早已不知所處。哪怕經過了此夜,等待他們的是千夫所指、萬人唾棄的結局,可此刻的溫存太美,他們又如何能拒絕得了?
長夜如風,隻願能夠撫平過後的刺痛。
翌日,天還未亮,沐言已早早醒來,低頭係著自己衣袍上的衣帶。穿好衣服,剛一下床,昨夜的疲倦便再度襲來。隻是他根本已顧不得了。享完了這一夜奢侈難得的溫情,接下來便該是陰霾的到來了吧?
沐言站在床邊,靜靜望著床上熟睡的男人。接著緩緩俯身下去,在他眉心輕輕吻了一下。縱然心酸,卻也知道,即便前方與他是凶多吉少、茫茫不可知的結局,自己也該憑著一己之力去替他做一些事,挽回一些名譽。沐言起身,最後留戀的看了眼他,然後轉身找出櫃裏那個金色的長方形盒子,便大步決絕走出了嵐淩殿。
此刻,太皇太後正閉著眼雙手合十,跪在壽康宮的佛像前喃喃誦著經。突然,一個宮女走進來,“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神情安然,道:“你們都不必再勸了。哀家說了,何時皇上同意大婚,哀家何時再用膳。”
那宮女麵露難色:“太皇太後……這次是忠寧侯求見,在偏殿西暖閣候著呢,奴婢特來稟報一聲。”
太皇太後緩緩睜開眼,扶著那宮女站起來,道:“他來做什麼?他平日可是甚少與哀家交談的。”
“奴婢也不知。忠寧侯隻說他有急事求見,請您務必見他一麵。”
太皇太後默默思忖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哀家知道了,傳他進來。”
沐言進壽康宮的時候,太皇太後正半閉著眼,手支撐著頭坐在前麵鳳座上。連著幾頓粒米未進,所以看上去十分憔悴虛弱。沐言跪下去請安道:“臣叩見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千歲。”
“忠寧侯過來所為何事?不會隻是過來喊一句‘千歲’的吧?” 太皇太後淡淡道。
“臣在來壽康宮路上,聽聞太皇太後拒不用膳已有兩日。太皇太後心中所想之事,臣也許可以幫忙辦到。所以想來勸上一句,望太皇太後保重鳳體,多少吃些東西。”
太皇太後睜開鳳目,語氣一下變得嚴肅起來,“你知道哀家想要做什麼?哀家都辦不到的事,你能幫到什麼?”
沐言仿佛並不懼怕,緩緩抬起頭來,對上太皇太後的目光,從容道:“太皇太後忘了?臣這裏有一張帶有皇帝玉璽的空白手諭。”
(→_→ 要虐的節奏。怎麼說,還是非常心疼,心疼我的兩個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