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五:背棄の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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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彩繪玻璃窗照下的月光顯得十分曖昧。那種渾濁的顏色讓尼洛神經質的想到血。
他的思緒現在一片混亂,無法分清正義和邪惡,聖潔與汙濁,他甚至想不清自己此時在這裏的原因。
啊,他是來做禱告的。沒錯。最後的禱告。
等這禱告完畢,他就會去老管家那拿鑰匙,不論用何種手段。
混沌的思維讓尼洛想不出任何東西,在長久的欲言又止後,嘴唇仿佛有自我意識般突然突出一個詞,“艾倫。”
尼洛受驚般猛然站起來,因為動作太猛,腿部在長椅上刮擦少許,產生火燒般的錯覺。
沒錯,這一切都是為了找到艾倫。
艾倫……
和艾倫在一起的時光,似乎是屬於前生的回憶,感覺起來遙遠又空茫,甚至因為時光過得太匆忙,尼洛都有些想不起對方的麵容,隻能模模糊糊感覺出“弟弟”以及這個詞背後的些許溫暖。
他記得他們一起躺在草地上看天空,那樣燦爛的天空,雲層靜謐地漂浮在蒼藍色上,就像抹在藍色蛋糕上的奶油,看起來溫柔美好。他的弟弟就躺在他身邊,神態祥和恬靜,仿佛睡美人。
弟弟這個詞已經顯得太過陌生,從嘴裏說出來的時候他甚至覺得舌頭因為太過陌生的感覺而產生某種不可名狀的新奇感。靜靜坐在木製長椅上的尼洛抬起手,將落到額前的劉海梳到後方,他的手停在頭部,眼神卻呈現某種冷銳又虛無的空茫。
記憶仿佛被重新洗牌一樣,顯得混沌不堪,那些曾經經曆過的事件在腦海裏變成一麵麵哈哈鏡,而透過這些鏡子,尼洛能看到扭曲的自己——他再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他已經失去了理想。就算上帝再臨,他覺得自己也無法再重新拾回年少時的那種美好的天真品德。
厭惡地吐口氣,尼洛雙手合十,靜靜閉上眼睛。
請原諒我即將犯下的罪孽,如果我必須墮落。
右手從額頭移動到雙肩,隨後落在褲縫的部位。做完禱告的尼洛睜開眼,他靜默瞥眼頭頂的彩繪玻璃窗,然後毫不留戀地轉身,向記憶中別墅的方向走去。
路很長。然而漫長的也許不是路途。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無論多麼漫長的路程,一步一步走下去,終究能走到盡頭,就像人生。
總有一日會到盡頭。
悄然打開鐵質的大門,尼洛躡手躡腳的往寢室的方向走去。現在已是夜深人靜,伯爵應當已經熟睡,仆人女傭也已陷入深眠,老管家也應該如此——能不能趁這個機會偷到鑰匙?
這個想法一出現在腦海中,尼洛就無法將它摧毀。按照可行性來看,成功的可能性很低,但也並非不能得手。尼洛停住步伐,頓在原地,就在他準備思索鑰匙的藏身之處時,走廊裏突然想起腳步聲。
那是種間隔較長的腳步聲,聲源離這裏並不遙遠,就在走廊拐角的地方,而伴隨這腳步聲的還有輕微的呼吸聲。
神色一凜,尼洛就退入黑暗中。牆壁上昏黃的燭台光芒搖搖欲墜,尼洛緊貼著牆壁,盡量讓自己全部匿藏於黑暗中,心髒有如鼓擂,然而事實是他過於多慮,腳步聲的主人顯然沒料到此時會有人。那腳步聲依舊照先前的步伐前進,清晰的聲音一頓一頓,隨後在某個轉角越漸遙遠。
盡管隻是猜測,但尼洛太熟悉對方的身形了,那個銘刻在靈魂裏的背影無需任何思考,尼洛就能說出對方的名字。
那是伯爵。沒錯,索爾·哈特謝特晉。
然而伯爵為什麼會在這裏?他懷中的——尼洛的雙眼微微眯起,他確定伯爵懷中抱著一個人,而且對方纖瘦的雙腿上滿是傷痕,顯然是受過虐待。
莫非——放佛一切謎團突然開解,尼洛猛然鎮在原地,因為太過強烈的震撼,連伯爵漸漸走遠都未曾發現:艾倫的失蹤肯定和伯爵有關。
他弟弟的下落,至今沒有找到屍體的弟弟的下落,必然能在伯爵處水落石出。
狠狠用手撞擊身後的牆壁,尼洛咬緊牙關。關於之前的種種走馬觀花樣徘徊在腦海,這種回憶的規模如此之洶湧,以至於尼洛產生溺水的錯覺。
“我叫索爾·哈特謝特晉。你今後的主人。”
“你,要向神宣誓,隻效忠於我一人,在你仍是我哈特謝特晉家族管家之時。”
我以自己的名譽向神宣誓,宣誓任職哈特謝特晉家族管家之時,隻效忠於索爾伯爵殿下一人,絕無二心。
“好了。你過來吧。”
那時候他抬起眼,第一次近距離看見伯爵的冷笑。那是種虛假又冷硬的微笑,笑肌向上湧動,擺出鐵鉤的形狀,使得原本就冷薄的唇因為舒展更加單薄,而瞳孔中的笑意也不達眼底,隻是生硬的停在泛著水色的瞳孔上,就像漂浮於河麵的死屍。
然而於這笑極不匹配的是索爾的麵容,精致,過分的精致。不能稱之為漂亮,瑰麗,隻是精致,就像水晶或者冰棱,因為太過精致讓人產生種完全透明的感覺。
表裏不一的人。那時候,尼洛這麼想,直到現在尼洛也這麼想。
就像寶石一樣冷硬,但是內心卻無雜質的人。
半斂下眼眸,尼洛直起身子,漸漸從漆黑的暗影中走出來。深夜的別墅並不冷,隻是空泛,就像饑餓的腹部,因為空曠而產生可怕的感覺。
冷靜下來。
要冷靜下來。
緩緩用手捂住眼睛,尼洛劇烈的喘息幾下,直到肺部終於能夠再次平緩的呼吸,他才種種地呼出口氣。
明天,明天就去找地下室的鑰匙。
剛才伯爵所去的方向,就是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