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回憶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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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彌亞記得他有個家庭——因為太過陌生,彌亞有些不能理解家庭所代表的含義。他迷迷糊糊地想出這個詞,然後沿著這個詞去追溯自己在遇見伯爵之前的生活。
    似乎……那個時候他是過天空的,就是那種藍色的,會有白色雲彩的天空,他記得天空很美,很美。也許曾經有人曾和他一起看過天空,所以在想到“天空”這個詞時,彌亞無由來地覺得歡喜和安心。
    但是他想不起來對方的麵容,就算明確的標明“父親”“母親”這樣標簽的人彌亞也記不起來,他隻能抽象的感覺出自己曾有過父親母親以及其他親人,但卻無法感受到任何真實感。也許就算他們此時出現在他麵前,他的心底也會毫無觸動。
    記憶裏唯一能讓他覺得擁有質感的人就是伯爵,但是——他不知道他的模樣。
    他知道他的聲音,知道他的過往,知道他不為人知的黑暗麵,他和他甚至是這世界最親密無間的人,或者說,愛得深沉的戀人,但——他卻不知道伯爵的樣子。
    他不知道自己戀人的長相。
    咬住指甲的牙齒加大力道,使得指甲產生了被拉扯的痛覺,但是這點痛覺對於米亞來說無關痛癢。他經受過比這更加濃烈絕望的痛苦。
    但是,好想見一麵,好想見伯爵一麵。
    明知道這種想法隻是妄想,彌亞卻無法停止思考。沒有眼球的眼巢認真“注視”著麵前的一片黑暗,嘴上卻是漸漸加大力道。直到手指產生指甲剝離的錯覺,彌亞才鬆開手,在黑暗中將自己蜷縮得更加用力。
    伯爵……在那裏?做什麼?
    你什麼時候會再來看我呢——我的神明?
    無聲輕顫著身體,彌亞伸手摸索被褥,於黑暗中披在自己的身上。被子上還殘留有些許的溫暖和伯爵慣用的香水的氣息。意識到這點時,彌亞咬了咬嘴唇,同時將鼻子湊到被子上,神態安詳又癲狂。
    香水也許是揮發到了中調,味道綿長細致。將被子緊緊靠在臉上的彌亞鼻翼細弱地翕動著,覺得鼻子越來越酸澀。
    然而沒有眼球的他早已失去淚水。
    將嘴巴張開少許,彌亞於一片永世的混沌中在心底默默刻劃一個詞。
    索爾。
    因為會定期保養的緣故,修繕房屋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在完工後尼洛被老管家派去彙報施工的情況。
    走在別墅裏,尼洛卻突然覺得這些看慣的場景陌生起來。他在自動推測別墅的安全路線,從哪裏到哪裏走不會引人注意,從哪裏到哪裏又是無人小徑,於心裏將別墅的各個通道都篩查一邊後,尼洛推測出幾個能夠神不知鬼不覺運出屍體的路線——假使伯爵真的與殺人犯有關係,且在別墅裏做過某種交易,那麼總該有運送屍體的路線。
    雖然到目前為止都沒能找到屍體,但除非伯爵像中世紀的僧侶將殉道者砌入牆壁,否則必然會有輸送屍體的通道,畢竟這些屍體在送出別墅後才可能通過某種方法銷毀或者埋葬。
    但屍體究竟是怎麼被悄無聲息地帶出去的呢?
    無法想象掩藏手段的尼洛微微歎了口氣。等他回過神時,已經身處於大廳門前。
    銅質的把手鑲嵌在門上,尼洛恢複精明冷漠的表情,無聲做個深呼吸,敲門,得到許可後才推門而入。
    伯爵果然在處理事務。他此時正一手拿著類似商業信件的紙張,一手拿著鵝毛筆,眉頭微蹙,似乎在考慮要如何解決問題。
    見到尼洛進來,索爾隻是麵無表情地瞥了眼對方。
    深諳伯爵不會主動開口的尼洛隻好開口,“書房的修繕工作已經告罄。老管家讓我告訴您工作進展順利,結果也如人意。”
    “我知道了。”鵝毛筆在信紙上寫出一排字母,索爾漠然回答。
    話音落下後就是一陣靜默,尼洛悄然無聲地站到索爾桌邊不遠處,等待伯爵有需要時提供服務。就這樣過了許久,疾行的鵝毛筆突然一頓,索爾抬起頭,突然想到了迪亞。
    他應該已經去躲避風頭了吧。畢竟他那時說那個獵物是最後的禮物。
    派出去跟蹤他的人照理將會在不久後傳來訊息,索爾卻是覺得自己再也不會得到關於迪亞的任何消息。他當初就是那麼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裏,現在消失得如此幹脆,也不算是突然。
    說道迪亞的突然出現。索爾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想到唯一一次和對方喝酒的回憶。
    那是索爾成年後第一次喝酒,但不是最後一次。他不喜歡酒,因為醉酒會讓他的理智無法自控,當然,宴會上應酬式的飲酒並不算在內,畢竟那些酒不算濃烈,而且他絕不會讓自己喝醉。
    喝酒的日子恰實在第一次改造成功之後,額頭上滿是汗水的迪亞在放下手術刀,脫掉白色手套之後無聲凝視索爾少許,突然開口,“要喝一口嗎?”
    索爾些微歪了歪頭,端正坐在木椅上的身體不自覺前傾。
    在片刻的思索後,索爾就答應下來。他的手心裏滿是汗水,幾乎要握不住拳頭,而對麵的迪亞似乎也難掩緊張——在邁出第一步時,那個故事者的身子顫了顫。
    雙腿無力了嗎?索爾無聲半垂下眸子,說,“去哪裏?”
    “在這裏就行,不過要麻煩伯爵您拿酒過來。”迪亞將手放在手術台上,用以支撐整個身體,臉上卻不自覺地掛上笑容。
    聽到對方頗為客氣的用語,索爾帶著驚詫,不動聲色地瞥視對方一眼,轉身,去拿酒。
    酒窖離臥室並不遠,所以伯爵回來的很迅速。當他回到手術室時,迪亞已經將自己的心態調整完畢。
    雖然想裝作漠不關心,但當明白手術台的寵物將會完全屬於自己時,伯爵的眼神不免染上狂熱,“會死嗎?”用下巴指指靜靜躺在台上,失去雙眼和聲帶的寵物,伯爵問道。
    “會。”迪亞的回答很肯定。
    皺皺眉,索爾追問,“什麼時候會死?”
    對麵的手術者突然笑起來,不語,隻是走過來拿起酒,端莊優雅地倒在銀高腳杯裏,四品嚐般抿了一口,然後嘴角的笑容猶如罌粟花開,“誰知道。”
    “如果傷口很快就感染,那麼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死,但若生命力足夠頑強,那麼要期望死亡來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過,生命力再頑強的人也會死,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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