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最堅強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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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的尾巴總是帶著點詭異的氣息,如同那陰晴不定的天氣。大概因為愚人節快要到了,就連老天爺也喜歡搞點小惡作劇吧。
幾年前,因為歌壇巨星張國榮在4月1號愚人節這天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所以讓這一天也平添了幾分悲愴的味道。廣播台特意製作了專題節目來悼念他,校園裏回響著他一首首深入人心的歌曲,“我就是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天空海闊,要做最堅強的泡沫------”
“你喜歡他的這首歌嗎”正在喂魚的顧漫夜忽然問宋念城。
自從上次和顧漫夜偶然相識後,他們就變成了不錯的朋友。晨讀的時候也會經常遇到他。宋念城也覺得他很有意思,和他聊天也很投機。他們有著很多相同的興趣,對同樣的問題甚至會有完全相同的看法。所以,熟絡的也特別快。
“我最喜歡他這首歌了。歌詞寫得很棒,我想應該是他內心的真實寫照吧。”
“我倒覺得他是個自閉症患者。沒什麼人能走進他的心裏,包括唐鶴德。所以最後他才會選擇孤獨的離去。”盡管言辭犀利,卻也是顧漫夜說話的風格。隻是他說起唐鶴德時毫無忌諱的樣子,讓宋念城很意外。“別說你不知道唐鶴德是誰?那我會讓我以為你幼兒園還沒畢業。”
“知道,我又不是不看新聞。”不知道為什麼,宋念城說話的聲音變得很輕。
“有些人生來就會發光,有些人卻不顧一切的飛蛾撲火,要麼是發光的先燃盡了自己,要麼是撲火的遇火焚身。張國榮就是個發光體。他或許不想讓唐鶴德死吧。”
“你這話好新鮮,也很有內涵啊,我想他們的世界很多人都很難理解吧。”
“是嗎?你能理解嗎?”顧漫夜歪頭注視著著他,很久。他突然說道,“或許某天你可能也會變成個發光體,或許也有人會為你飛蛾撲火。”
宋念城全身的毫毛都豎起來了,他明顯被這話給震到了,“你別嚇我,這樣我會覺得我會燒死自己。”
“你太傻了,也有可能碰到盆水就把你的小火苗給澆滅了。”顧漫夜忽然換了個口氣逗他。
“你別開我玩笑了了。我記得有人說過,每個人都會發光,隻是大多數人閃光的時候沒有被發現罷了。”
“這種洗腦式的安慰你也信?”顧漫夜不以為然,“雖然說命運可以靠自己改變,但有些東西生來就注定了。隻是很多人不願意承認罷了。”
“你這是宿命論嗎?還是你相信命運?你看起來沒這麼虔誠啊。”
“得了,小弟弟,”顧漫夜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你的生活經曆還少,總有天你會明白的。好了,我早上還有課,不和你扯了。”說完,顧漫夜瀟灑的揮揮手,頭也不回的的走掉了。
宋念城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裏還在琢磨著他說的話。為什麼他說我是個發光體呢?難道他看到了我身上的閃光點?他就這樣慢慢的踱著步,思考著他說過的話,慢慢的朝著宿舍走去。
“嗨,老五,你想什麼呢?走路都這麼不專心。”李傾然剛巧路過,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想什麼,你幹嘛去了?”宋念城不好意思的笑了。
“看你傻乎乎的樣子,還說沒想什麼,你再往前走就要撞牆了。我去圖書館還書了。你吃飯了嗎?一起去。”
“嗯。最近樂隊有什麼動靜嗎?聽說今年有個蠻大的活動呢。”飯桌上,宋念城也忘記了是從哪聽來的消息,隨口問道。
“我也是剛剛聽說的。好像今年在咱們市要舉辦個全國性質的大學生音樂節,會有樂隊的比賽,據說得到第一名的隊伍會簽約出唱片的,還有好多明星評委啥的啥的------”李傾然說話的時候兩眼都快放光了。
“那不就是類似於超級女聲、快樂男生這種選秀比賽?”宋念城一語中的。
“差不多吧,但估計沒那麼大的動靜,雖然全國的大學讀會參加,但畢竟可能沒那麼大的宣傳吧。”
“那你不是有機會參加嘛!沒準就能得了第一名出唱片呢。然後一炮而紅,就像5月天似的。”宋念城開始幫他幻想起美好未來了。
“這是不可能的,我在隊裏隻是負責吉他部分的。再說,我們樂隊主唱是誰你又不是不知道。仗著資曆老占著位置而已。這樣的水平代表學校去參賽,這麼可能會贏。”李傾然說話的樣子有點喪氣。
“有點信心嘛。或許他多練練會有長進呢。”宋念城無力的安慰著。
“求人不如求己,希望放在別人身上是沒用的。其實,我真想自己組個樂隊去參加比賽。”李傾然忽然說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真的嗎?那我也絕對的支持你。”宋念城也是幼稚,完全沒想到其中的利害關係。
“說起來簡單啊做起來難啊。第一,這麼短的時間我去哪找人組團啊。第二,每個學校隻能報名一個隊伍,到時候肯定就要和隊長他們翻臉了。第三,我現在是沒場地、沒人員、沒設備,什麼都沒有的三無人員。這事也隻能是想想罷了。”
“車到山前必有路,或許還有別的法子呢,”宋念城想要安撫,卻發現自己隻能說這些空談,“你聽,廣播在放你們的歌------
“命運它無法讓我們跪地求饒,就算鮮血灑滿了懷抱。向前跑,迎著冷眼和嘲笑,生命的閃耀不經曆磨難怎能得到------”
偌大的校園裏,兩個20歲出頭的少年並肩而立。逐夢的路上,還有許多他們未曾遇到過的困難,但這並不妨礙他們那顆追夢的心。就像這歌詞中寫到的那樣,命運無法讓我們跪地求饒。雖然渺茫,但還是抱著小小的希望。
而在505公寓內,丁浩辰正在給他那傷痕累累的胳膊噴藥。這都是賽場上激烈拚搶後留下來的鐵證。不過,相比身體上的這些小傷,內心的糾結才更讓他煩惱。今天他在助威的人群中又看見沈落雁了。雖然她故意藏在人群中,但他還是無意中發現了。
對於沈落雁,他的心裏還是有點抱歉的。像丁希文說的那樣,就算是隻做哥哥,他也是不合格的。雖然他明白她的心意,可是他的沉默還是傷害了她。他以為沉默會讓她退卻,卻沒想到造成了另外一種局麵。如果他真的想要讓她清楚他的心意,為何不能直接的向她表明呢?如果開始就表明態度,應該就不會讓她受到傷害了吧?
按照他的個性,如果不是絕對的喜歡,他是懶得和別人去親近的。而別人主動的心意,更是他非常抗拒的。對於沈落雁,他和她相處的時候雖然沒有什麼火花,但至少還是覺得是很平靜的,是那種沒什麼負擔的平靜。也許在別人看來有這樣一個漂亮的女朋友會是件很自豪的事,可他並不這麼覺得。從小到大,他的身邊圍繞過許多不同類型的女孩子,他並不需要這樣的虛榮。
這或許也是他母親強勢家教的一種體現吧。上大學之前,母親反對他和任何女生來往。偶有女生打電話到家裏,都會遭到她一番嚴厲的盤問。上了大學後,母親的態度突然轉變了,但他卻依然還沒有改變他的世界。他的內心還是很封閉的。
他把藥放回抽屜,又瞅到了那封破舊的信,那封八年前寫給宋念城的信。共建的活動雖然隻有兩天的時間,他和宋念城就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小夥伴。他羨慕他的生活,即使他生活的地方有些落後偏遠,但是那份自由,那份屬於童年真正的快樂,是他期盼的。
當他回到這現代化的都市,每天要麵對無窮的課業和數不清的興趣班的時候,他就不斷回憶起和宋念城相處的時光。蔚藍的天空,田野的氣息。在小河邊釣龍蝦的悠閑,品嚐著剛從樹上摘下的石榴,那酸澀的感覺至今難忘,晚上躺在竹床上看星星,一起傾訴著他們對長大,對未來的夢想。曾經以為忘記了這一切了,其實還是能清楚的回想起來的。
信似乎將要成為他們之間分開後唯一的寄托。然而現實總是充滿意外。他還沒收到宋念城的回信,就搬家了。而且,他的家也變得不再是三個人的家了。他不在是羅浩辰了。父親離開了家,他也跟隨母親姓了。童年的夢,結束了。
雖然有時候他也會想,宋念成收到信了嗎?會給他回信嗎?會不會覺得他是個騙子呢?是個離開了就杳無音訊的騙子,還說什麼約定。他曾許諾過,若有天他來到這座城市,若有天他們重逢,他會怎麼樣怎麼樣-----可是回憶太過久遠,有時候他甚至自嘲,這一切,真的存在過嗎?還是,隻是他的夢而已。
可是當有一天,十二歲那年寄出的這封信又回到自己手上的時候,夢醒了。這是他封存在內心遙遠的的回憶。這是一段他幾乎已經遺忘的過去。又回來了,當時約定的那個人,也來了。可是,如果他現在站在自己麵前質問自己,你還記得那個約定嗎?他該怎麼回答呢?
他忘了,真的忘了。這段往事被他封閉,被他從記憶裏幾乎抹去了。若有生之年不再看見這封信,不再聽見宋念城這個名字,他一定會以為,它不曾發生過。可是命運真的太神奇。所以當他聽到從宋念城口中說出這一切隻是夢一場的時候,他才會那麼的情緒失控。
他在埋怨我?怪我忘記了這一切,所以才會這麼說的吧。摧毀了他長久以來的夢想,他是不是很難過呢?一定的吧。我還真是個很爛的朋友。
可是冷靜下來的時候,他又能理解宋念城的想法。對於這樣一個隻有一封信的約定,一個八年未曾謀麵的朋友,他完全可以視之為一個夢,一個可笑的夢。難以想象他是憑著什麼樣的動力,努力實現了他們一起考入青城大學的約定。就憑著這封信?他肯定給我回過信吧。卻再沒有了回音,他是怎樣的心情呢?
丁浩辰越想越愧疚。他忽然很想去見見宋念城。雖然不知道找到他該做什麼,該說什麼,隻是想要看見他的願望,此刻是如此的強烈。就算他怪他,他也會努力去彌補的。他願意做任何事去修複他們的關係。丁浩辰立刻起身,這一刻他真的不想再有任何的顧忌。
沒想到他剛走到宿舍門口,卻接到了沈落雁的電話,她幾乎是帶著哭腔說道:“我下樓的時候腳扭了,在圖書館門口,我真的不想麻煩你的,可是金娜也出去約會了,我想不到其他人幫忙了-----”
“很嚴重嗎?別急,我現在就過去找你------”
丁浩辰默默的歎了口氣,立刻改變了方向,朝著圖書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