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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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易星轉過他身子,就看到他緊閉雙眼的臉上是不正常的潮紅。
他探了探他額頭,非常滾燙。
劉宇也過來了,他一進門就咋舌這家一片狼藉的情況,等看到房間裏的一切,他隻能用震驚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他艱澀問:“曲哥,這小孩是誰,也太可憐了吧。他沒事吧。”
這還是大冷天的,居然縮在這麼一間屋子裏,家裏人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劉宇還在為自己所見所聞瞠目結舌,曲易星已經當機立斷把人背上,衝出路晨家。
“曲哥你去哪兒,一起去!”
來到最近的一家醫診所,醫生一量體溫,38。5℃,果然發燒了。
“怎麼燒到那麼高才來看醫生,你們當哥哥的是怎麼回事,家長呢?差一點就成高燒了,到時候這裏可治不了,應該早點過來的!”
醫生在護士給病床上的路晨輸液的時候一直數落曲易星他們。
“王醫生,病人好像有點低血糖,營養不良。”護士說。
“那再輸點葡糖糖。”
醫生刷刷又寫了幾張單子,要護士去拿藥。
“等他醒了就喂他點清淡好消化的東西,接下來燒退一點,就輸一瓶就可以了,先把這些賬結了。”
“謝謝。”曲易星握緊拳頭朝醫生道謝,接過藥單,看到上麵兩百多塊錢,這家診所隻收現金,他掏遍口袋也隻找到二三十塊左右。
“曲哥我有我有,我去結賬吧。”
一看曲易星的樣子,劉宇就知道他可能沒那麼多現金,他搶過單子就跟護士拿藥結賬。
過年他收的紅包都是現金,他沒來得及存就把錢放進書包想等上學途中再去存銀行,這下但是方便結賬了。
“謝謝,剩下的錢我明天會補給你。”曲易星說。
劉宇急忙擺手:“這哪跟哪啊,不用你還就當我給的,況且。”
劉宇看了看病床躺著的人壓低聲音說:“曲哥,病床上的那個是不是路晨啊。”
他和曲易星一路奔過來診所,也被小區裏的人看到,他隱約聽到有人說路晨什麼的,聯係之前曲哥聽到那幾個阿姨聊天提到的人,結合自己看到的,劉宇就猜想是不是路偉那一家。
他雖不認識路偉,可聽他媽和別人八卦,也知道這片區可能就路偉家事最多,剛從農村回來,什麼家暴、賭徒和人渣通通都是關於他的。
曲易星垂眸,神色複雜說:“是。”
“啊,果然是,怪不得那些大嬸總說呢,他看起來的確不怎麼好。”
曲易星拉開椅子坐在病床邊,凝視路晨瘦削的小臉上的青紫,臉上陰晴不定。
“我和路晨小學就認識了,後來他搬去鄉下,最近才回來,你不知道他家情況也正常。”
劉宇撓頭,他是初二才搬來這裏的,初三才開始和曲易星熟起來,說起來不知道的確實太多了。
“我去買點粥過來吧,曲哥你要吃什麼,一起買回來。”
“不用買我的,我記得附近有家賣砂鍋粥的,你打包那家的,更容易保溫。”
曲易星想想自己如今為數不多的存款餘額,這裏離家不遠,等下抽空回家蒸一下他今天發的麵團就行,現在能省就省,以後用錢的隻會更多,他也就不打算吃外賣。
路晨躺在純白被單的病床上,昏睡的很不安穩,眉頭緊蹙,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嘴裏還喃喃念叨著什麼。
曲易星給他擦拭臉上的汗時低頭仔細聽他在說什麼,隻聽路晨一直喃喃念叨衣服兩個字。
衣服怎麼了,曲易星思索,其實背路晨來診所的路上,他就發現路晨穿的不是他給他買的那幾件,單薄破舊,不然也不至於縮在牆角靠幾張報紙取暖。
一想到自己進門看到的那幕,曲易星就無法遏止的冒出心頭火,路偉那個畜生又做了什麼!
“曲哥,粥我買呃……”
劉宇被曲易星發火的神情嚇到噤聲。
曲易星強壓下那口氣,沒好氣說:“買回來就放下。”
劉宇看了看病床上的路晨,目露憐憫,他提議說:“曲哥,他這情況我們是不是該報警或者去街道辦說一下,這樣總歸不是辦法。”
“你以為我不想嗎,上次我就報警了,這屬於家庭紛爭,民警頂多過來調和,情況嚴重也隻拘留幾天,不能從根本上解決辦法。”
曲易星眉頭鎖得死緊,路偉那個畜生狡猾的很,一看到警察來就躲,他報了幾次警都沒見著人。
其實若要真正解決路偉長期虐待路晨的辦法是有的,那就是斷絕父子關係,使路晨脫離苦海,擺脫那個人渣,實際上就是換個監護人,就憑路偉平時的不作為和人渣行徑足以起訴他。
可要走法律流程,曲易星對法律知識了解不多,並不清楚怎麼走,還需要去專業律師所谘詢並且後麵一係列流程恐怕都少不了要花很多錢。
錢,又是錢,曲易星心累地揉揉額角。
人活著真的很需要錢啊。
劉宇小心翼翼說:“曲哥你還好吧。”
“你覺得呢?”曲易星反問。
“呃…不太好。”
“那還問什麼問,這不廢話嗎。”曲易星白他一眼。
“……”行叭,曲哥你開心就好。
這時病床上的人悠悠轉醒,他一醒,劉宇立刻湊過去。
“你還好吧。”
“讓開。”
曲易星擠掉劉宇關心說:“你怎麼樣,餓不餓。”
路晨眸中有醒來的片刻茫然,少頃,他恢複一點神智,艱難支起身。
“星哥,這裏是哪裏,咳咳。”
曲易星扶住他,往他背後塞好枕頭。
“診所,你發燒了,我送你來輸液。”
路晨往後縮了縮,一副抗拒的姿態。
曲易星瞥了劉宇一眼,劉宇笑得呲牙咧嘴的大臉垮下,委屈的後退,離開床前。
正巧他媽打電話過來,劉宇說:“那個,曲哥我媽叫我回家吃飯。”
曲易星擺擺手,讓他走,劉宇不放心的說他吃完晚飯就過來。
劉宇一走,病床前後隻有曲易星一個人,隔壁的床上因為沒有病人顯得空蕩蕩,不過反而使路晨放鬆。
曲易星把劉宇買來的粥蓋子揭開給路晨。
“餓了吧,你現在發燒,吃點清淡的最好。”
捧在手裏的盒子滾燙溫暖,瞬間融化路晨心裏的寒冰。
他瘦削的肩膀抖動著,兩隻骨瘦如柴的胳膊幾乎端不住手裏輕卻沉的熱乎,眼裏似有淚花閃現如暗夜裏微弱的星光。
“對不起。”路晨因發熱而沙啞的嗓子說。“星、星哥,衣服,衣服都沒了。”
話落,他像是不能承受自己的弱小和無能,鼻頭都紅了,哭得抽抽噎噎,幾天才好的舊傷上又添新傷,可他卻沒有在乎那些傷痛,他在乎的是那些自己無能為力而沒有留下的東西。
“對不起。星哥。對不起。”路晨自責說。
路偉前幾天賭錢輸了,回來又是一通打罵,看他身上穿著新衣,一怒之下扒下來,罵罵咧咧說他這個白眼狼有錢買衣服都不來孝敬他老子,
那個混賬!曲易星就知道是這樣,想也知道路偉可能是看見他給路晨買的衣服而搶走了,依他那好賭的性子,是不會放過任何一件可以換錢的東西。
“所以他昨天才打你的對不對。”曲易星沉聲說。
路晨沒有回答,隻是羞愧的埋下頭喃喃說:“是我不好,連件衣服都留不下。”
他咬緊牙關,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陰暗的負麵情緒瘋狂滋生,怒火中燒的曲易星沒有察覺路晨此刻的狀態有些不對勁,因而錯過他眼底的晦澀和一閃而過的陰暗。
“這不怪你,是那個混蛋不好,路晨,你有沒有想過不要一直忍受這一切,學著反抗。”
路晨麵上茫然一片,他喃喃說:“反抗?”
旋即他又惶恐起來,慣性搖搖頭。
“不、不……”
曲易星明白的,像路晨這種長期生活在暴力下的人,被打的忍讓和默默承受已經刻在骨子裏,暴力帶來的不僅是身體上的疼痛還有心靈上的創傷,他們習慣這一切,要改變是需要很大的勇氣。
他不急於一時,再多的他也沒有辦法,目前盡他最大能力就是讓路晨暫時脫離路偉那人渣的家暴。
“我不強求你立刻有勇氣去反抗路偉,但是路晨你有想過擺脫路偉自己獨自生活嗎?”
沒有人跟路晨說過這句話,沒有人問過他是否願意和路偉一起生活,就連路晨的媽當初也是獨自拋下他,趁他還沉浸在僅有的溫暖中抽身離去。
他是無疑是被拋棄的那一個,無論是他媽,還是他爸,都可以在人上門討債時毫不猶豫把他推出去,甚至不惜說出拿他器官賣錢的話。
可是,曲易星卻告訴他,他可以擺脫這一切。
這句話像把刀,把他一直所處的暗無天日充滿汙穢的罩子捅出一個口子,外麵的新鮮空氣灌進裏麵,使他意識到,或許他可以選擇不在罩子裏生活。
“真的……可以嗎?”
路晨沙啞的說,眼淚如一顆顆淚珠滾落,劃過他瘦得皮包骨的下顎,滴在曲易星的心上,灼灼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