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晚上，劉闊去牧場看包占柱，因為李四去鎮上照看他娘了，牧場就沒有人了。包占柱主動辦了過來。
    “包叔，你怎麼來這邊了？”
    “這羊不能沒人看管，再有一個月，就是接羔子的時候了，沒人看著，小羔子生下來，容易凍死。”包占柱看著遠處羊圈裏的一千來隻養，從煙盒裏抽出來一根煙遞給了劉闊，然後自己也叼了一根兒。
    “牧場這邊是不能空著，調倆過來吧。”
    包占柱看看劉闊，又把目光移到遠處，歎了口氣，“哪那麼容易。這群孫子，多幹一點活都不樂意。哼，領工錢的時候可是比誰都積極。”
    “咱們雇他們來，是幹活的，不是養爺的。能待就待，待不了就滾蛋。”劉闊說得很輕巧。包占柱看了看他，覺得他還是年輕。如今長工這麼不好找，人家怕沒飯吃？都是雇主怕人家走啊。
    “來硬的不行。”
    “包叔，你放心，沒啥不行的。既然我爸把這交給我了，我就得弄出個樣子來。不管以前怎麼樣，用什麼樣的方式看管，那是以前。以後，我不可能讓他們那麼逍遙自在的。能留下的就留，留不下的，就走。大不了把地都租出去，我非得整整這的破風氣。”劉闊是打定了主意要讓這個農場活過來的。
    次日，劉闊就集結了所有人在農場的主院。
    “李四的母親摔斷了腿，我讓他去放假照看老人了。牧場現在沒有人看管，我準備調兩個人過去，大夥看看，誰願意過去？”劉闊說著的時候，一臉的和氣。
    夥計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牧場的活跟種地的活是不一樣的。種地有忙有閑，冬天基本上就是幹待著，可是農場不一樣，一年四季都要忙活，半夜還得起來添草，還得防著野獸。雖然這兩年狼啊熊啊都少了，但是這活也沒輕巧到哪裏去，工錢還是一樣多的，自然就沒人樂意過去。所以三十幾號人，沒一個吭聲的，都默默低著頭。
    劉闊掃了一圈，道：“當然了，要說辛苦，牧場的活是比你們現在幹的活要累。以前掙得錢是一樣的，一年兩萬，不過從現在開始，牧場的工人漲五千，到年底，還可以白給一隻羊。這養可以當年領走，也可以放在牧場裏頭養著，如果生了小羊，都算你們的。”劉闊開出的條件不薄，精明的人一算就明白了，母羊年年下羔子，就這麼滾啊滾，要不了幾年，自己也算是攢下錢了。
    但是這群工人，懶散習慣了，也沒有給自己的前途打算過，冷不丁聽著劉闊這麼說，還有點反應不過來。不過，這個時候，大夥已經開始竊竊私語了，這就說明有人活心了。
    “我去。”人堆兒裏，忽然竄出來個十來歲的小子，瘦了吧唧的，皮膚很黑，眼睛大大的。
    “你叫什麼？多大？”
    “我叫國興，今年十七了。”國興說。
    劉闊沒有想到，在自己的農場裏，還有歲數這麼小的。他轉過頭，看向了包占柱。包占柱明白劉闊的意思，就說：“這孩子來咱們農場一年了，本來是不想收留他的，但是身世可憐。打小就沒爹沒媽，就他跟他奶奶過日子，小學念完就沒念了。他奶奶身體不好，祖孫倆就靠他奶奶一個人的低保金。這小子孝順，就想著早點掙錢給奶奶，我就把他收了。”
    “哦……”劉闊心善，聽了包占柱這麼一說，心裏也挺不是滋味。
    “這小子行，雖然個子小力氣小，但是還挺勤快的。”
    “成，國興，算你一個。還有誰要過去？”
    人堆裏還有一個大漢要站出來，卻偏偏被旁邊一個黑瘦的看上去五十來歲的老爺們兒給伸手攔了一下，然後，那個漢子就退了回去。
    這一切動作微小，卻沒有逃過劉闊的眼睛，但他不說，因為，還不是時候。“沒有了嗎？如果沒有那國興就先過去，我和包叔跟你做個伴，等有人願意來了，我們倆再回來。”
    那個叫國興的小子裂開嘴笑了，待大家解散後，屁顛屁顛就去宿舍卷行禮去了。
    “包叔，剛才那個是誰？”等人都走了，劉闊問道。
    “那是楊金義，老油條了。咱們點兒上（農場的地方叫法），不少人都是這老東西給帶壞的。說起來，他也在這幹了七八年了，算是個老人，認識草藥，會給牲口看病，也就這麼放任著，沒大管。”
    劉闊眯起眼，拉幫結派的事，最最要不得，留著這樣的人就是個禍害。就通過剛才那麼一件小小事，劉闊就能想到很多這家夥會帶來的阻礙。不過也算這人倒黴，劉闊正愁找不著儆猴用的雞呢，這人就自己撞槍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