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溫潤的水流慢慢的沒過頭頂，灌入鼻腔，耳道，意識開始渙散，他想睜開眼，但是眼球剛接觸到水麵就像是條件性反射一樣，眼皮迅速覆蓋上去。
    生物老師講過這是一種自我保護意識，人遇到危險的時候會本能的選擇最有效的方式保護自己。
    保護自己麼？從他愛上李哲川的時候就注定了他這一生灰暗而又頹敗了吧，所以才會選擇用別人眼中對生命不負責的方式，來結束這短暫的一生。
    他再也觸摸不到陽光，三個月了，他終日蟄伏在這所昏暗的公寓，深居簡出，離群索居，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每天都會有新聞報道說某地某人因為某事死在家中，被發現的時候被害者已經死亡多少天。
    他不算被害者。
    他是自殺，選擇用溺水的方式，來最後一次感受這個世界帶給他的痛苦。
    2、
    沒有預料中麵對可怕死亡的恐懼，他輕咳了幾聲，李哲川坐在他床頭不緊不慢的削著一顆蘋果。鮮紅的果皮一層一層的被他用鋒利的水果刀劃過，看到他醒了依舊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即使已經三個月沒見，這個男人還是能夠輕易的一舉一動撩撥他的心弦。
    “你怎麼來了？”
    “非要等你死透了我來給你收屍，你才能閉上你的嘴麼？”
    楚沐眉頭一皺，他還是這麼毒舌。
    蘋果削的很漂亮，李哲川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在這個並不算大的臥室裏顯得尤為刺耳。
    他遠走了幾步才接起電話。
    楚沐閑的無聊，便拿了他剛削好的蘋果放到嘴裏啃，李哲川和那人的談話內容輕易的就入了他的耳。
    “你在哪兒呢？”
    “朋友家。”
    “又是那個男的家？你不是不喜歡他麼！做到一半就走你把我當什麼啊！你真以為自己爽完了就沒事了！？我告訴你李哲川！十分鍾你不回來我給我哥打電話！”
    “隨便你。”
    “你……你！李哲川！你剛剛在床上的時候還說愛我的！”
    “那種時候的事怎麼能當真，我在我媽肚子裏的時候就學會了，我說過這句話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再說了，哪兒來的床，我們是在茶幾上，而且，我也沒有爽到。”
    楚沐看到他漫不經心的勾著唇角，當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他穿了脫鞋剛離開床就身子一軟，又摔在了床上，忍不住唾棄道：“這沒用的身體！”
    “怎麼就沒用了，我覺得細皮嫩肉蜂腰肥臀操起來可爽了。”李哲川收了電話嘲笑他。
    楚沐不理他，光著腳去浴室洗漱，他全身上下隻套了條內褲，美好的身體線條惹得李哲川一陣口哨。
    看著消失在視線裏的身影，李哲川的眸色沉了沉，隻有自己知道看到楚沐幾乎漂浮在水麵上那一刻自己有多麼揪心。胸腔充滿了憤怒，那也是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可能真的愛上了什麼人。
    3、
    天剛黑下來一點，就被王東他們幾個叫了過來，暗紅色的壁燈讓整個包廂顯得曖昧不清，他路上堵了半個小時車，等趕到的時候已經開始了全肉盛宴。
    獨有的液體發出淫靡的味道，他抽了幾下鼻子便有個小男孩纏了上來，駕輕就熟的用大腿勾著他的腰，磨蹭他身下的堅硬，舔舐著意欲被攻池略地的嘴唇。李哲川幾乎沒有絲毫遲疑的把茶幾上的酒杯往旁邊一甩，推著他的身子壓了上去，他的舌尖遊移在少年的雙唇上，隻是輕輕的舔著，完全不理身下那具簡直要欲火焚身的身體。
    少年自己掙紮著把衣服脫了個幹淨，左手引領著李哲川的手掌往下走，一直到一個非常私密的地方。
    李哲川手指在周圍打轉，已經分泌出大量的腸液潤濕了他的中指，他突然收了手，把中指捅進少年嘴裏，舌尖在少年肩上舔吻。就是這一刹那，他腦中突然想到了楚沐，他的目光好像穿透了一切介質，看到楚沐在掙紮。看到他幾乎閉上了眼睛奄奄一息。
    他幾乎是迅速的把身下的人一推，拉開包廂的門就跑了出去，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直覺。就像是手心裏抓了一條蛇一樣滑滑的，你如果不用力攥緊了它就會反咬你一口，用致命的毒水帶走你生還的可能。
    一路上超車了好幾次，估計明天罰單就會一遝一遝的遞到他手上。
    4、
    站在門前他解了兩顆襯衫紐扣，被男孩兒吮吸的紅痕微微的露出一點，李哲川仿佛覺得還不夠，又扯了幾下領口才敲門。
    沒有絲毫的回應，他皺著眉拿鑰匙開了門，房間裏空無一人，隻有浴室嘩嘩的水聲，他這個位置隻能模糊的看到有什麼物體漂浮在浴池裏，他的瞳孔猛地放大，用足力道，狠狠一踹，浴室門的鎖斷了。
    楚沐反身趴在浴缸裏，一動不動。
    李哲川抓著他的頭發把他的腦袋提起來，想要打兩拳來泄憤。
    “楚沐你他媽神經病吧！有你這麼洗澡的呢？”
    “看到老子這麼急衝衝的趕過來你是不是特別引以為傲，覺得老子就栽在你手裏了？”
    “我他媽告訴你，別整天給老子整尋死覓活這一出，我願意上誰就上誰，還他媽梨花帶雨的跟我兄弟說！你就是個賤屁股欠操對吧！？”
    “你要是真這麼饑渴我哪兒有十幾二十個兄弟好幾天沒泄欲了，要不要試試群P來滿足一下你？”
    楚沐沒有掙紮，安詳的閉著眼睛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李哲川一下子愣住了，他拿手在楚沐重口摸了一下，沒有心跳！把人從水裏拖了出來，臉部泛紫，看起來是憋死憋的。
    用手把楚沐臉上的水抹了幾下，對著嘴做了幾個人工呼吸，沒有任何效果。
    他使勁楚沐的背，壓胸前想讓他哪怕是咳嗽一聲，但是無濟於事。
    人在心悸焦躁的時候理智一般會輸給心理反射，所以等他冷靜下來了才想起來給郭文打了個電話。
    “喂，在哪兒！”
    “怎麼了這是，吃槍子兒了？剛還說你怎麼突然跑了，我……”
    “你他媽趕緊來楚沐公寓這兒一趟，他……他出事了。”李哲川感覺自己拿手機的手都是抖的。
    “啊……什麼，嗯……寶貝腿夾緊點兒，啊？剛剛有點亂聽不清，去哪兒啊？楚沐？楚沐怎麼了？”
    李哲川額頭開始有青筋凸起，“郭文我告訴你，最多五分鍾，你他娘到不了楚沐這兒我就把你那玩意兒給你割下來再喂你吃下去！別他媽覺得我在開玩笑！”
    5、
    他不斷的給楚沐順氣做人工呼吸，急劇的恐懼感充滿了他的大腦，如果這個人真的就這麼死了該怎麼辦，他不是真的對他沒有一點感情啊，隻是覺得自己還年輕，還沒有玩夠，不想為了這一棵樹放棄了一大片美好森林。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專一的人，和不同的軀體結合能讓他對這件事更執著，他隻是覺得他逼他逼得太緊了，他不想這麼早就定下來，這個花花世界他才剛剛食髓知味，不想就這麼離開。
    他看眼前的人，五官都不是特別的出挑但是結合在一起卻讓人看起來格外舒心，偶爾他也會想就這麼安安靜靜的陪這個人度過剩下的幾十年。
    有次他們幾個兄弟私底下聚會，阿輝刷微博的時候給他看了那人的博客。
    他說，他要活到四十五歲，他忍受不了自己皮膚慢慢的鬆弛老化，他不想看到自己白發蒼蒼。
    他說，他覺得自己是個不會太幸福的人，偏執又自私，不會輕易的交付感情。
    他說，要在三十歲之前找到一個可以扶持到四十歲的人，讓自己明媒正娶，風光大嫁。
    他說，未來和他在一起的那個人，不一定要多麼富有也不一定要多麼愛他，相敬如賓就夠了，愛情本來就不在他的人生範疇之內，這輩子愛一個人就夠了，舍不得放不下忘不掉，牽腸掛肚的感覺他全給了李哲川一個人。
    他說，四十歲的時候如果伴侶厭倦了他，他就從他們的房子裏搬出去，沿大江南北找自己一個人的春暖花開，踏遍四海八荒，找自己最舒適的方式生過。
    他說，四十歲的自己會用並不是很適合唱歌的嗓音唱五音不全的歌給自己聽。看自己喜歡的美劇，一個人臥在沙發上捧腹大笑。
    他說，也許他會養一隻兔子，至少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孤單。
    6、
    郭文看到門沒鎖，就直接推開了。他心中的軍痞李二少在摟著懷裏的小白臉掉眼淚。我滴娘喂，當年李老爺子病危到立遺囑的時候都沒見他眼紅一下，現在這眼淚撲簌撲簌的往下掉跟自來水不要錢似的，委實讓郭文驚豔了一把。驚豔歸驚豔，還是忍不住腹誹道：“那會兒人家滿大街追著你跑，在你屁股後麵給你端茶遞水，每天早上伺候你起床晚上伺候你洗澡的時候，你幹嘛去了，現在給這兒瞎矯情什麼呢！”
    腹誹是什麼？腹誹就是在自己心裏默默的吐槽，此事隻有天知地知自己知。
    郭文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李哲川把楚沐抱到床上，冷著臉麵對窗戶。
    郭文臉上的笑意根本停不下來，給楚沐檢查後收斂了一下，才道：“嗯……沒什麼大事，在水裏太久被憋著了，剛開始估計在閉氣，後來睡著了，估計是太累了，等一會兒他醒了就沒事了。”
    “嗯。”
    “哎，阿哲，我說人家既然都這麼癡情的對你了，你真不考慮考慮？我可聽說了，前幾天就是那個剛留學會來的宋璟諱當著全酒吧人的麵給楚沐下跪求婚了，後來怎麼樣我也沒問，我就是給你提個醒，你要是真不喜歡人家，就別對人家的態度曖昧不輕的，擋著人家跟別人好，要是你喜歡人家就直說，不然他要是真跟那誰好了，到時候你上哪兒哭去，再說現在國內這方麵的法律也出台了，你們這種完全可以結婚領證的，你家老爺子不是就喜歡這種斯文人麼？反正我看楚沐就挺好的。”
    李哲川皺眉，“別囉哩吧嗦的，看完病了就趕緊滾，今兒的事兒別到處說啊，算我欠你個人情。”
    “行，我走了。”
    7、
    李哲川有些焦躁的在床邊踱步，自己今年二十八了，在圈子裏不算太大的年紀，但是結婚也不算是言之過早。他猛地一震，他竟然真的想到要個這個人結婚。一時之間有點接受不了這麼陌生的自己，拿個個蘋果慢慢削著，讓自己有事可做，直到楚沐醒了，他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楚沐是典型的桃花眼，上挑的眼角和黑白分明的瞳孔，很輕易的讓人會被他的目光吸引。
    用餘光微微的打量，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臉上。
    李哲川醞釀著怎麼把話說出口，手機突然響了。他把蘋果扔到桌子上，走遠了接電話。
    是工體附近的酒吧包廂的那個男孩兒
    “你在哪兒呢？”這個語氣讓李哲川皺眉
    “朋友家。”他淡淡的答道。
    “又是那個男的家？你不是不喜歡他麼！做到一半就走你把我當什麼啊！你真以為自己爽完了就沒事了！？我告訴你李哲川！十分鍾你不回來我給我哥打電話！”他簡直要甩上電話了，但是楚沐的視線一直在他臉上，他又有些手足無措。
    隻能應付著，“隨便你。”
    “你……你！李哲川！你剛剛在床上的時候還說愛我的！”
    他有幾分不屑道，“那種時候的事怎麼能當真，我在我媽肚子裏的時候就學會了，我說過這句話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再說了，哪兒來的床，我們是在茶幾上，而且，我也沒有爽到。”
    說難聽點，那個男孩就是個MB，出來賣的哪兒有什麼愛不愛的，才上了幾次床就尋死覓活的。
    轉過頭就猝不及防的迎上了楚沐略帶調笑的目光，他不自在的躲避，就看到楚沐起身下床卻摔倒在床邊。
    聽楚沐道：“這沒用的身體。”
    他條件性反射的接了一句：“怎麼就沒用了，我覺得細皮嫩肉蜂腰肥臀操起來可爽了。”
    楚沐不理他，光著腳去浴室洗漱，他看到楚沐全身上下隻套了條內褲，美好的身體線條讓他忍不住吹了一陣口哨。
    8、
    沐浴露的香氣飄到他鼻孔裏，他想開口又被手機鈴聲打斷，楚沐的手機。他有些意外，楚沐的手機很少有電話，短信差不多也都是廣告之類的。
    楚沐在窗前左手拿手機，右手在玻璃上劃拉。
    李哲川聽到他“嗯嗯嗯”了幾聲，最後道“我會的，現在就收拾。”
    李哲川投出疑惑的眼神。
    楚沐，走到床頭的櫃子旁，從抽屜裏拿出個小盒子。楚沐取出戒指帶在自己手上，然後拿了身份證戶口簿，衝李哲川晃了晃手指“我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