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捂著綢布流蘇的窗簾，因為外頭天已經黑了就看起來有點暗，我伸出手指叩了叩牆壁，就見一盞燈應聲幽幽的亮了起來。
    隻不過```````青色的光？
    逗我玩兒呢吧？青光？拍鬼片嗎？
    我腹誹著，不由嘴上一溜說了出來，洛瑟看了看頭頂的燈，說道：“這是天青石，光線的亮度可以聲控，奧林匹斯山有很多的。”說著也伸出手在牆上連叩兩下，頂上的光果然應聲一閃，又一閃，瞬間變成了兩百瓦的探照燈。
    全聲控可調節燈，牛掰。
    我一把把東西稀裏嘩啦扔到地板上，進門直接倒在了沙發上，四仰八叉：“累死爹了！”
    話音剛落，洛瑟還沒搭上話，忽然頭上兩百瓦的白光一跳，噗一聲滅了。
    我嗷一嗓子嚎著坐起來：“怎麼自動滅了？真拍鬼片？”
    洛瑟關上門，一本本撿起我丟在地上的書一邊解釋道：“可能這裏很久沒有人住了，天青石是要吸收陽光作為光源的。像現在這樣的話內部儲存不足，就要間斷一會兒才能接著放光。以後我們白天開一會兒窗戶就沒有問題了。”
    我這才舒了口氣，噢了一聲道：“算了，今天先這樣好了，我有點困想睡覺，你困不困？”
    他還在撿書，說道：“不是很累，不過也可以睡，明天精神會好一點。”
    我說那就好，我敞開睡了哈，他笑而不答。
    我其實不是特別累，但確實困，因為賽特他們幾個的開學致辭實在太長，又很套話，像是高中那會兒的光頭校長站在台上念稿子，一念一準困，催眠效果杠杠，於是這會兒頭一挨著沙發就睡著了，天又黑乎乎的，不知不覺就睡深了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裏旭日東升，沒玩沒了的升，金光照亮了一大片藍色的海水，漸漸都刺得睜不開眼。突然一個激靈醒過來，睜眼一看，牆上的老式掛鍾指著淩晨一點，頭上兩百瓦的天青石雪亮雪亮的。
    ```````草，忘記關燈。
    我揉揉眼睛，正好看見洛瑟也從另一頭的沙發上翻了個身，惺忪的睜開眼。
    “你醒了？”
    我坐起來，肚子咕嚕了一下，二二糊糊的去翻冷凍小倉庫，裏麵有學院今天配送來的新鮮的牛肉和心肝大腸之類，還有穀物和兩瓶紅酒。不過沒有現成的吃的。
    我摸摸肚子，回頭看了洛瑟一眼，發現他也在看我，忽然豪邁勁就上來了，說道：“等著，爸爸給你做什錦牛肉湯喝。”
    他噗一聲笑出來：“你會做菜？”
    開玩笑，究極水魔法都會了，做菜那麼簡單的活兒怎麼就不會了？
    我掏巴掏巴把裏麵的牛肉和一幹內髒都拿出來，說道：“怎麼不會？別的不提，我燒的水可好喝了！”
    洛瑟眨眨眼，噢了一聲。
    我兀自打開了水龍頭，衝洗著拆開鮮肉的袋子，裏麵的肉和肝髒都帶著血絲，還很新，煮出來味道應該不會差。
    我先開火煮了水，把一個洋蔥和一個番茄洗洗扔了進去煮，然後開始折騰肉。
    什錦牛肉湯不需要太多牛肉，我切了一小塊刨成丁子，有點大小不一，但也還能看得下去。接著就是洗肝髒。
    肝髒和腸子這個玩意必須要洗的幹淨，否則腥味兒特別大，今天配送來了火雁的肝，個頭不小。我記得我老娘收拾這玩意的時候是把牛羊內髒一起放了堿揉巴揉巴擠出很多汁液，然後衝幹淨泡上十來分鍾再下鍋的。雖然這裏貌似沒有堿但是用清水衝著多揉一會兒應該也沒差了？
    想著說幹就幹，我掏出火雁肝和鹿腸開大了水龍頭，但是手一按上去我就僵掉了。
    ````````那種觸感就像是摸到了一塊冷冰冰的屍體，但是又像新鮮蘑菇一樣軟趴趴的，頭皮瞬間就麻了，仿佛自己化身德州殺人魔正在幹分屍的活兒。但是大話都放出去了，也不好意思喊洛瑟來幫忙，隻得一下又一下機械的搓著手裏的東西。
    我估摸著搓了有十分鍾，真恨不得把手裏那堆玩意兒扔出去。在一旁看著我的洛瑟終於開口道：“晚上那麼多你吃得下？”
    我說沒事，煮的好吃我能全吃了。
    於是洛瑟帶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看了我一會兒，沒再說話。
    鍋裏的水開了，洋蔥味兒開始飄出來，我連忙把手裏的牛肉和肝髒一起啪啪啪倒進去，一時間滾水四濺。洛瑟一個後仰避開滾水，說道：“這個好像是牛肉最先，火雁肝和鹿腸最後放吧？不然肝熟了肉會沒熟的。”
    我一愣，立刻裝作滿不在乎的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說道：“沒事，最多把肝煮熟了，肉老點兒！”
    洛瑟：“```````那你先煮，我去收拾一下屋子。”
    我看都沒眼看他，直接連聲嗯嗯嗯。
    話音才落沒多久，鍋裏就開始冒白沫子，我連忙拿勺子撇白沫，誰知白沫越來越多，跟不要錢似的突突突往外冒，我撇到手酸了都沒撇幹淨，不由額頭掛著黑線去回想我老娘當初的程序。
    切肉，洗肝髒洗腸子，下鍋，調味兒，出鍋。
    對的啊！
    可我記得她沒那麼多沫子啊？等等！我腦中刷拉拉轉了一圈，然後開始冒冷汗。她是把肝髒劃開了揉的，沒錯，我沒切，一整個揉。
    也就是說，沒弄幹淨？
    ````````鍋底下的火很足，屋子裏很快開始彌漫著一股說不出道不清的騷味兒，雖然仔細聞聞能聞出裏頭一股清香，但是還是騷味過大。最後連在裏屋收拾房間的洛瑟都跑出來看我。
    “怎麼了？”
    我一邊手忙腳亂的撇沫子，一邊慌道：“沒事！就是火大了！你忙你的！”
    他伸長脖子往我這裏看了幾眼，確定沒著火後才又拿著抹布轉身回去了。
    我撇出去整整半鍋的白沫，那股衝鼻子的味道才好了那麼一丁點，然後又往裏麵隨手灑了把廚房裏看起來像香料的東西和鹽，雖然不是一碗清湯但是應該味道也不會很差，嘿嘿。
    出鍋，關火。
    我頗得意的把湯鍋往飯桌上一放：“吃吧，什錦牛肉湯夜宵，絕對保證你沒嚐過。”
    洛瑟很給麵子的立刻盛了一小碗舀了一勺放到嘴邊，張嘴嚐了一口，然後僵住了。
    我急切的問道：“怎麼樣？好喝嗎？”
    他咕嘟一下咽下口中的湯，又舀了一塊牛肉吃進嘴裏，回頭簇然一笑：“確實沒嚐過，好吃。”
    心裏一塊大石頭落地。我長出一口氣，這才大大咧咧一屁股坐下，也大著舌頭盛了一碗吹涼喝了一口。
    然後我感覺舌頭上喝下了整個宇宙，簡直什麼味道都有。
    緊接著仿佛耳邊響起了舌尖上的中國的背景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