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紮針
    明正雨感到話有些重了，兩眼茫然地看著遠去的小紅。尹佳麗破口大罵：你個龜孫從哪裏聽來的小道消息？守著小紅胡咧咧嘛？你不知道她壓根心重嗎？我給你說，小紅真要有個三長兩短，有你個熊的好。
    明正雨不好意思地說：就是呢，我忘了，怎麼就都說出來了呢。不過，真不是胡咧咧。那幾個人說看得真真切切的，他們都去舞廳玩了，真見著墩子了，也真看著墩子和一個女孩手拉手地在逛街。
    墩子不是那樣的人。尹佳麗瞪大了眼說，你們就是胡咧咧。
    不過，明正雨沒有胡咧咧，那些人說的話，都是真話。
    那些人去杭州旅遊，晚上去舞廳玩。看到有個男的在和一胖貴婦人跳舞，有個認識墩子的人就說是墩子。一起去的人就問是哪個墩子？那人就說是明正雨鎮長妻子的幹哥哥。墩子在學校，和尹佳麗、梅朵、蘭暢還有小紅之間的感情剪不斷理還亂時，整個雙台鎮還有相鄰的紅河鄉都知道。可墩子這名字很響，見過麵的很少。於是，很多人站起來問：哪一個，哪一個？指給我們看看。
    那人指著舞池中央那個摟著一胖中年婦女的帥男說：舞池中央，長得最帥，跳得最好的那個。
    那人為了證實舞池中央的帥男就是墩子，還站起來向墩子擺手，可墩子專心跳舞，並沒向遠處看。同伴們還挖苦那人說：你就是胡扯八拉，墩子老師當得好好的，怎麼會在杭州呢。
    由於白天拿著便條去找尤三潔吃了閉門羹，心裏鬱悶，墩子隻跳了幾支杜子就退到後台去了。墩子的休息室挪到舞廳來了。老板為了讓墩子多賺點錢，就把休息室讓給墩子睡覺。墩子減少了租房費，老板減少了夜間值班人員費用，各得其所。
    第二天，墩子把情況跟李苦藤說了。為了讓墩子平複心態，李苦藤第二天早上越墩子逛街。在一路口，墩子由於精神恍惚，差點被車拐著，李苦藤趕緊伸手去拉他。然後，李苦藤又拉著墩子的手，來到一廣場坐下，開導他。也就在這時，一輛旅遊車從這裏經過，而車上就有那幾個人。李苦藤拉著墩子手走的那一節，他們看得真真切切。明正雨的那個熟人回來就找明正雨證實，當聽說墩子真的在杭州後，就把見聞添油加醋地描述一遍，把墩子說成了一個風流倜儻的有錢人了。明正雨當時還羨慕得流口水，說再有機會一定去闖一闖。
    小紅騎上自行車瘋了似的跑，在拐彎處，一輛大車迎麵而來，小紅向左猛一打把，自行車一下拐進了綠化帶裏，連人帶車咣當摔倒了。小紅沒顧得上看身上摔得什麼樣，騎上車橫穿馬路，在路的一側，一輛車又迎麵駛來了，小紅又向右一打把，自行車輪撞到了路沿石上，一打滑，小紅又咣當一下摔倒在路西草地上。
    小紅在山路上也是飛奔，由於山路崎嶇，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次。等回到家，小紅渾身是傷，衣衫不整，她扔下自行車跑進房間，一頭紮到床上，撕心裂肺地哭起來。
    哭了一會，她哭累了，坐在床前抽泣。過了一會，小紅又開始哭了，邊哭邊拍打地麵，好像地麵上有她的仇人似的。這時候，有個什麼東西被她打翻了，聽著叮鈴鈴滿地亂響。她的眼睛已經被眼淚模糊了，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朦朦朧朧。她伸手向亮光摸去，摸到了一根縫紉機針。原來，她打翻的是娘家陪送的縫紉機放針頭和零部件的小匣子。
    她結婚的時候，能陪送三轉（自行車、縫紉機、手表）的人家可以說鳳毛麟角，在玉泉村出來小紅就是尹佳麗，沒聽說過第三家。她是趙家第一個結婚的孩子，一直很摳門的父親破天荒地傾其所有，給她陪送了豐厚的嫁妝，讓她風光了一陣子。可現在看到這些，小紅隻有痛苦。他包容墩子的一切缺點，死心塌地跟著他，就想著將來能過上好日子。沒想到一雙兒女出生後，墩子非要下海。錢沒掙回來幾個，債拉下了不少。人影半年未見，風言風語卻一籮筐。小紅真的有些絕望了。
    小紅拿著鋼針在手裏撚著，撚著撚著，突然紮進了自己的肚子裏。接著，第二根針也紮進去了。那錚亮的鋼針紮在自己的肚皮上，她卻沒有一點痛苦的表情，好像還很享受似的微笑了。不一會，第六根鋼針也紮進去了。
    三歲的女兒進來了，她玩累了似乎有點餓了。可一進門看到媽媽像戰場上剛下來的傷兵坐在地上，還看見媽媽把一根明晃晃的鋼針紮進肚子裏去了，嚇壞了。雖然還不諳世事，但鋼針紮進肉裏的滋味她還是領教過的，連忙跑上前，奪下媽媽手裏的第七根鋼針，哭著說：媽媽，疼，媽媽，疼。
    女兒的哭聲，讓小紅有了感覺，剛才的一切似乎都在夢裏。她抱著女兒哭起來，哭著哭著，也不隻是疼痛還是氣憤也許是勞累，小紅一下昏倒了。女兒用力地搖著小紅的胳膊，小紅像睡著了似的躺在髒兮兮的地板上一動不動。
    女兒跑去找奶奶，奶奶趕緊把爺爺和鄰居都喊來了。鄰居問女兒媽媽怎麼了？女兒說媽媽向肚子裏紮針了。奶奶掀開小紅衣襟一看，肚皮上有幾個紅點在向外滲血。鄰居和爺爺、奶奶一看緊張了，趕緊湊了一千元拿著，把小紅送進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