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暗訪
    墩子的眼光搭在女孩的雙肩上，順著她去的方向一溜追了過去，直到眼睛被女孩拉扯得流出了眼淚，才看見女孩停了下來，一閃身鑽進了一座大房子裏。
    這一看就是一座寬大的廠房，紅彤彤的釉子瓦在陽光下閃著喜洋洋的光芒，咋一看，像騰騰燃燒的火焰。牆壁都刷上了白塗料，看上去幹淨整潔。
    墩子快步跟了過去。
    墩子趕到大房子門口，剛想進門時，女孩頂頭從大房子裏出來了，墩子趕忙躲在一邊，看著女孩漸漸離去。
    墩子來到大房子一看，這是一個規模宏大的冰棍加工廠，很多賣冰棍的少男少女都在裏麵忙忙活活地向箱子裏裝冰棍。見有人來，一老板摸樣的中年男子過來了，問：老板，什麼是？
    墩子身體哆嗦了一下。每當有人叫他老板，他都會哆嗦一下。可整個杭州最時髦的稱呼就是老板，他的哆嗦已經不是一種驚恐引起了，而成了一種習慣。
    墩子指著遠去女孩的說：我想做一個她那樣的箱子賣冰棍，不知在哪裏能做？
    墩子突然看到，女孩的箱子比其他人的箱子要大很多，故意這麼說的。
    老板把頭像鴨子似的舉了舉，低下頭來說：你說露露用的那個，哦，那是她自製的，我們這裏沒有。
    哦。墩子故意裝作失望的樣子。
    我們都是標準的，隨提隨賣，一般人賣不了那麼多，露露是在拚命。你想賣的話，小箱子就成。一天掙個十塊八塊的，比上班強多啦。老板就是老板，隻要是客戶，他總要千方百計把你留下來的。
    果然是露露。要不是墩子經常見她，熟的像落蒂的瓜似的，她那樣包裹得像傷病員似的身體，誰也認不出來。
    墩子目的不是來賣冰棍的，目的就是來落實女孩是不是露露。尤三弟失蹤了，怎麼找都找不到。露露原來是尤三弟的情人，從她那裏，也許能知道點尤三弟的下落。找到尤三弟，不但自己的六千塊錢和自己三個多月的工作有著落了，說不上還能把店繼續開下去。
    剛才沒確定那就是露露，墩子不敢貿然相認。現在已經確定那就是露露了，可她已經走遠了。墩子知道露露還會回來，就決定等她。
    他找了個樹蔭下，坐在路沿石上，邊欣賞著遠處如煙似畫的風景邊看著大房子門口。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露露風塵仆仆地回來了，一頭鑽進了大房子。
    墩子走到大房子門口，等著露露出來。
    冰棍廠生意很紅火，特別是中午貨源最緊張。露露進去了好一會都沒出來，墩子有些著急，就想進去看看。看大門的老頭又過來了，說：怎麼又過來了？你想賣抓緊去買箱子，不賣就走得遠點，在這裏轉轉悠悠地幹什麼？
    我找那個帶大箱子的女孩問問，也想弄個大箱子。
    看大門的老頭向廠裏看了看，說：好幾個車間呐，NIIT知道她在哪裏？你還是在這裏等吧，早晚會出來。
    你們沒有後門吧，怎麼進去那麼長時間了還沒出來呢？
    老頭又向廠裏看了看說：這一會最忙，貨生產不出來。應該快了。
    正說著，露露推著自行車過來了，低著頭匆匆向外走，墩子忙迎了上去。
    露露有些專注，並沒看幾乎撞在她身上的墩子的臉。墩子連忙扶住露露自行車把說：露露。
    露露一驚，抬頭見是墩子，臉上掠過一絲驚恐，但很快鎮定下來了，微笑著說：哎呀，怎麼是你？你怎麼找到這裏來了？
    怎麼就不能是我？我也是偶然路過。墩子笑著說。他這次的笑，是真笑，很長時間沒這麼笑過了。
    露露似乎有些怕人，像地下黨接頭似的前後左右看了看，拉著墩子的手說：走，找個地方說。
    杭州城到處人山人海，找個僻靜的地方還真不容易。墩子跟著露露七拐八拐，來到一塊綠地，她把自行車放在一邊，和墩子並排坐在一塊石頭上，麵向一汪碧水。
    嗨。露露又前後左右看了看說，我以為你被逮進去了呢？
    看來，露露對墩子的遭遇是有所了解的，今天來找她，算是找對了。墩子又笑著說：你怎那麼會請安呢，我被逮進去你高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事？
    當然知道，一開始就知道。露露斬釘截鐵地說。
    那，咱倆關係那麼好，你怎麼不告訴我呢。墩子有些嗔怒。
    露露苦笑著說：當時和你再好也不如和尤三弟好啊。他說要娶我嘛，再怎麼，我和他一條心不能和你一條心啊。
    那，你現在怎麼肯說？難道你們不一心了？
    不光不一心了，還成仇人了。露露說，徹底鬧翻了。
    墩子知道他們倆打打鬧鬧、分分合合都是常事。盡管現在露露說的有些嚇人，墩子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們還會在一起的。
    他不想打聽她們的事了，還是先解決自己的事吧。於是，墩子問：那，尤三弟現在去哪裏了？怎麼就像人間蒸發了似的，一點音訊沒有啊。我可有好些事跟他說呢。
    不知道。露露頭搖得撥浪鼓。
    一個不知道，就像一根鋼針紮在氣球上，把墩子這個充滿希望的氣球一下紮破了。他看了看露露，兩眼無神、渾身癱軟，淡淡地說：那，你也不知道，我以為你知道呢。好吧，你忙去吧。我在找找看，他去哪裏了呢？也不說一聲。打個電話也好啊。
    說完，墩子抑鬱地轉身就走。露露望著墩子的背影，說：不知他在哪裏，但我知道他對你做的那些事。哪天有空，我把什麼都告訴你。
    墩子又轉過頭來，迷茫地說：不就服裝店那些事嗎？還有什麼？
    多了。露露說，還有很多，你知道了準嚇一跳。
    說完，露露騎上自行車走了，把墩子弄得一臉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