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賊路彎彎6、丟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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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丟醜
老太太有兩個兒子武建軍、武建國,還有四個閨女,武一平、武二平、武三平、武四平。
武四平在家最小最受寵愛也最嬌慣,從小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我行我素的性格。
四平去年出嫁,親上加親,嫁給老太太娘家二叔的孫子,四平的表哥。可結婚剛半年就鬧離婚,原因是四平不正幹,和別的男人偷情。丈夫想找那人理論又不敢去,因為那人是狗日的老黃。
她跟老黃偷情不為別的,就為了吃,因為在狗日的老黃那裏,吃豬肉像扒豆沫子一樣。娘家不同意她離婚,沒想到四平鐵了心不跟表哥過了,今年剛過了年她就跟人家跑了。
跟人跑就跟人跑吧,你跟個像老黃一樣條件好點的也就罷了。她跟的偏偏不是老黃而是個家徒四壁的窮光蛋。窮就窮點吧,隻要年輕能幹,什麼都會有的,沒想到她跟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年齡大就年齡大吧,隻要家裏沒什麼拖累,日子還能過得去,沒想到家裏還有一男二女三個孩子。有孩子就有孩子吧,隻要她們走得遠遠的,永遠不再聯係了,別和家裏有什麼瓜葛也就完了,沒想到她跟著跑的男人就是跑得再遠也斷不了瓜葛的人,是老太太娘家三叔家的弟弟,四平的叔伯舅舅現在的叔公公。
叔伯舅舅就叔伯舅舅吧,知道錯了起緊回來也就行了,偏徧又懷孕了,還生了個兒子。好在兒子出生三天就死了,要不然老太太見了這孩子爸是叫弟弟呢還是叫女婿,孩子長大了是叫外孫呢還是叫外甥呢。
四平一次次不聽話,老太太一次次生氣,每次生氣都犯病,每次犯病都要吃藥打針很長時間。盡管這次四平回來了,生的沒法稱乎的孩子也死了,盡管又和女婿和好了,女婿也說隻要她不再和他離婚,不再和三爺爺家的叔來往,願意找老黃就找老黃。盡管四平也答應了丈夫的要求和他好好過日子,但這次老太太還是氣壞了,一生氣心髒病立馬犯了,犯了病就治不好。犯病的起因雖不怎麼光麵,但書記家的親戚朋友和村民還是都帶著禮品來看望。不過看望歸看望,買來的東西老太太吃不上了,她已經不能進食了,第二天早上,老太太就咽氣了。
杜杲仁費了好大的勁才在人群裏找到唯一的大夫大老王,他大聲地喊起來。大老王又稱王小嘴。
鬼子進山東時他還是個孩子,就被抓去做苦力,由於他身單力薄,幹活不利索,被鬼子打了一巴掌。
就這一把掌,他的嘴就張不開了,吃飯隻能吃麵條,還得一根一根地向嘴裏續,就像老太太穿針引線一樣。吃一頓飯沒有一兩個小時吃不完。
為了減少吃飯時間,他每天隻吃西頓飯,可即使這樣,他總吃不飽。所以經常見他一邊看病一邊籲啦籲啦地向小嘴裏續麵條。多虧了有個賢慧漂亮的妻子,不但能照顧他的飲食,還能幫忙打針、抓藥,有時還得當翻譯,因為他說話就像嘴裏含著東西,不仔細聽都聽不明白。王小嘴醫術不錯,而且還很敬業,一生救活了很多人特別是孩子。
王小嘴一看杜杲仁懷中的孩子,四肢韁硬,㗪唇發青,麵如死灰,知道病得不輕,不由緊張起來,小嘴裏發出了急促的響聲。
“快,快放床上,敞開衣服。”
“天太冷了,怕凍著。”
“都燒糊了,還捂著,你想燒死他啊。”
杜杲仁趕緊把孩子放在床上,把身上的衣服解開。
王小嘴拿來酒精擦洗孩子的腋下和掌心腳心。隨後,王小嘴又給孩子打了一針。
一陣忙亂以後,王小嘴累得氣喘籲籲,可孩子還是像死了一樣一動不動。
杜杲仁緊張了問:“不會好不了吧?”
王小嘴猛吸一口氣說:“太虛了,起緊找你媳婦來喂奶。”
“不知上哪了,沒找到。”
王小嘴也知道他妻子有抑鬱症,很少拋頭露麵,別說不在家,就是在家,讓他上這裏來,恐怕也不可能。王小嘴瞪著眼睛問:“那怎麼辦?再不喂奶就餓死了,身子太虛了。”
書記家有個年輕的媳婦抱著孩子過來了,把手中的孩子遞給身邊的人說:“來,讓我喂吧。”
杜杲仁眼淚汪汪地把孩子抱給她說:“謝謝您了,孩子有救了。”
孩子吃了奶,慢慢睜開了眼,而且兩手死死抓著女人的衣服不鬆手。杜杲仁想到,孩子隻有在母親懷抱裏才是健康和安全的。於是,想到了妻子。說了一聲:“我一會就回來”,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杜杲仁先去了丈人家。丈人家就在大村住,幾步就到了。沒見到妻子。家裏隻有丈母娘一人在家,她知道女兒生的兒子夭折了正傷心呢。看到女婿氣喘籲籲地進來,驚恐地站起來,慌慌張張地問:“又出什麼事了?”
樹枝來家了嗎?杜杲仁問。樹枝就是他妻子楊樹枝。
你傻啊還是憨啊,她剛生孩子二天,大老遠跑這裏來幹嘛?
可我滿莊都找遍了,就是沒她的影。
哎喲,你個粗心鬼啊,你不知道她有毛病嘛。孩子剛死了,她想不開怎辦?哎喲,你啊。
孩子沒死,孩子病了,在衛生室打針呢。
一聽孩子沒死,丈母娘的眼一下象剛擦拭完的電燈泡,透明錚亮。接著從板凳上蹦起來,兩隻小腳像搗蒜似的向大門外走去,邊走邊扔下了一句話:“孩子我看著打針,你快回家看看樹枝回來了嗎?”
屋裏正在吃飯的妻弟楊樹行也竄了出來,跟在姐夫身後。
杜杲仁用噴氣式飛機的速度幾乎是飛著回到家中的。一推開門,就愣住了。妻子像一條麻袋一樣穩穩當當地吊在房梁上,他一下癱倒在地上。妻弟楊樹行隨後進來了,哭著喊了一聲“姐啊”,拿起飯桌上的菜刀就去割繩子。可一切都晚了,樹枝渾身僵硬得像一根木頭,已經斷氣多時了。
楊樹行抱著姐大哭起來,杜杲仁像一根木頭一樣靠在床邊一動不動,眼珠子轉都不轉。這種表情從此就掛在了他瞼上,一掛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