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快完時，喬琦又要背上書包去哥哥那邊住。邱文麗給他收拾行李，邊把幾條內褲折疊了塞好，邊納悶的問：“你哥那邊陽台的風很大嗎？”
    “什麼？”喬琦正在考慮是把籃球帶過去呢還是把足球帶過去呢，還是想個什麼好主意能瞞過媽媽的眼睛把所有球都帶上。
    這麼想著一回頭，就看見媽媽鼓起來的大肚子，感歎了一下，又把手裏的足球戀戀不舍的放下。
    “你的內褲怎麼老是不見？”邱文麗詫異的問：“是洗了晾在陽台被風吹走了嗎？”做母親的思來想去就覺得這種情況比較有可能。
    “啊？”喬琦愣了一下，轉過臉含糊的應著：“哦……可能吧……”
    “買個夾子夾一下吧。”邱文麗又把兒子的襯衫放進行李箱：“才給你新買的三條內褲，全都吹沒了。”
    喬琦這次沒有應聲，隻是悶頭收拾自己的寒假作業。不然他說什麼呢？難道說那些內褲並不是被風吹走的，而全都是被自己親手扔掉的？那麼好奇的媽媽一定會問：兒子你覺得咱家是生產內褲的呢？還是你覺得內褲是一次性用品？還是你養成了扔內褲的特殊嗜好？
    一定不能說！
    這關係著一名薄臉皮少年的不可告人的青春期秘密。
    喬琦不知道其他人怎麼處理，隻是對於他來說，在某一天早上醒來又出現那種尷尬情形時，他隻想迅速的銷贓滅跡。
    丟進垃圾桶不算，他還要扯下好多衛生紙把它蓋住。或者有些時候覺得還是會被哥哥發現，就幹脆連垃圾桶一起扔掉！
    還好哥哥的房子他搬不動，不然估計也很想一起扔了。
    成長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煩惱，喬琦想不通。偶爾洗澡的時候，他會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然後又會想到睡夢中的零星片段。明明是模糊的，看不清的，卻感覺極度強烈，而那一團無法分辨的仿佛是被雨水洇濕的人物形象，卻又十分肯定他是誰。
    甚至於他的五官都從未清晰，甚至於他隻有那麼一個大概的輪廓，甚至於有些時候，他隻是一種極其抽象的，似乎是完全不存在的存在，像一道虛無飄渺的光，溫柔而安靜，可是卻知道，他就在那裏，仿佛是他那看不見的沒有具化的靈魂。
    每每用力的回想，想認真看清那人的麵孔，卻最終隻是讓自己身體燥熱，心慌，想排遣卻又不知所措的焦躁，煩亂。可是又欲罷不能，夢裏的，那種潮濕而黏膩的感覺。能聽見，自己的呼吸急促，如熱帶風刮過濕氣重重的雨林，能感受，自己的身體緊緊繃住，似乎每一塊肌肉中的每一個細胞都像是海棉吸飽了水分一樣的蓄滿能量，在到達極致之時，一潰千裏。
    少年覺得自己似乎是在濃重的迷霧裏穿行，他什麼都看不見，可是感覺卻是真實的海市蜃樓。他想尋找答案，卻完全沒有方向。
    唯一他可以詢問的人，以前也是任何問題都問他，現在卻羞於開口，甚至極其害怕他知道任何蛛絲馬跡。
    少年皺著眉，想不明白。他有太多事情想不明白，比如夢裏的那種感覺是什麼？為什麼醒來回想的時候會那麼心煩意亂？為什麼自己突然不好意思去問哥哥了？為什麼？
    雙眉緊蹙，少年心不在蔫的用手指花樣百出的轉著一支簽字筆，連賤哥喊了他好幾聲都沒聽見。
    “王奇少年改走憂鬱路線了……”鄒凱歎口氣，如此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