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克明和攻堅小組打開了花園街淩靖的家門。
    空蕩蕩，沒有人。
    空氣裏塵土的味道揮之不去。
    屋裏到處都是一指厚的灰和密布的蛛網。
    看起來很久沒人住。
    除了地板上那一行清晰的腳印，通向玄關做成玻璃魚缸的隔斷。
    方克明的巨人手電掃過玻璃缸。
    兩道銀光劃過他的眼簾。
    方克明困惑的走過去，看見玻璃缸裏枯萎的珊瑚石上落著兩枚指環。
    淩靖的結婚戒指，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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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警察，我也是警察！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人肯幫我？！”中環麗景大廈的A座7層響徹淩靖的叫喊，“我也是去執行公務，我不是去殺人的！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人為我辯護一句？！為什麼沒有人肯幫我一下？！為什麼？”
    “阿靖……”高文山看著失控的戰友，聽著他聲嘶力竭的質問，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知道淩靖看起來好強可是很脆弱敏感。這些問題，也許是淩靖第一次問出口，可能在此之前他已經在心裏問了自己千百遍。
    淩靖看高文山的雙眼泛紅，他突然笑了，“我知道，我知道，當年是你和方克明串通好來陷害我的，你還騙我，要當我唯一的朋友！是為了看我的笑話？還是為了找機會羞辱我！”
    高文山被淩靖詭異笑容驚住，還在消化他話語裏透出的內容，卻忽視了話裏瘋狂的絕望。
    “阿靖，我沒有陷害你。”高文山說，“我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
    “是啊，你是我朋友，那你為什麼要和想殺我的人在一起？”淩靖古怪的笑著，“你們都恨我，都不想幫我……”
    “沒人想殺你，阿靖，你不要再錯下去了，收手吧！”高文山大聲的喊，想喚醒完全陷入自己世界的淩靖。
    “沒人想殺我？”淩靖撕開自己胳膊和肩膀上的繃帶，他從十米的樓上被方克明扔下來，差點沒命，“你沒有去問方克明，那天槍戰發生什麼？”
    “什麼？”高文山愣著，看著淩靖的傷。
    “他把我從樓頂扔下來啊，你說他想沒想過殺我？！“淩靖冷笑著在高文山麵前神經質的走來走去，”他是，他沒有用槍，香港是個法治社會，用槍就代表他是個警察，他可以一槍打死我，但是他沒有，他用的不是警察的身份，他是用方克明的身份，來殺我！”
    高文山震驚的聽著。
    “我一直以為，方克明隻是貪心，他戀權嘛，落井下石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沒想過，他是真的恨我到想殺我！”淩靖語速越來快，越來越激動，一腳踢飛腳下的機槍。
    高文山盯著那杆槍滾過來靠近。
    淩靖眼神也追隨著槍，他瞬間有點困惑的表情，似乎沒想明白他為什麼會把槍踢出去。
    機槍對於一個狙擊手的意義，高文山和淩靖都再明白不過。
    淩靖現在這麼癲狂，已經失去了自我。
    “你知道他為什麼要殺我嗎？”淩靖看著槍，突然把視線移回高文山身上，“你一定知道。”見高文山沒有反應，他自顧自的說下去，語氣像孩子似得天真，“就是因為你啊，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真心把我當朋友，所以方克明很嫉妒，他嫉妒我，嫉妒我是高級督察，嫉妒我是TOPSniper，嫉妒你對我好，所以他要毀掉我。”
    “你看看吧，他幾乎成功了”淩靖異常愉快的說著，像是讚揚方克明的作為，他在原地揮舞著胳膊，口沫橫飛，“他是高級督察，他是TOPSniper，他得到了你，他徹底取代了我，所以他要除掉我，抹殺我！“他說著說著，突然看到方克明出現在了高文山身後，用手親昵的扶住高文山的肩膀……
    高文山奇怪的看著瞬間不說話的淩靖，他發覺淩靖的視線一直定在自己背後，但是他背後是一堵牆，什麼都沒有。
    “我，就是來向你討一個公道。“淩靖對著高文山背後的‘方克明’說道。
    “公道？我讓你一槍打死，這樣算不算公道？“淩靖看著黑西裝的男子突然從牆裏穿出來，露著半個腦袋，衝他陰笑。
    這人整個人出來的時候，淩靖能清楚看到他頭上的彈孔。
    淩靖知道他是誰……
    “你為什麼老跟著我……我不是故意殺死你的，你不能怪我……”淩靖瑟縮了一下，神情痛苦，“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高文山皺著眉頭看淩靖自言自語，流露的害怕怯懦就像見了鬼。他明白淩靖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裏無法自拔，那個世界中‘阿雅’還在，被他殺死的人也在……
    沒有人寬恕淩靖的懦弱，他甚至看到方克明走過來冷酷的挑釁——“在銀行你那槍打死人，是因為你太自負，你根本沒資格做TOPSniper，更別說督察……“
    “你住嘴！你沒能力就汙蔑我！你一輩子都贏不了我！是你讓我失去這一切的，“淩靖憤怒的眼睛都紅了，”方克明，都是你！都是你！！“
    他猛地操起一把槍。
    “阿靖！”高文山的聲音和槍聲同時響起，他隻覺得眼前一片金燦燦的華光，像是天堂的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