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風清。
    身後的太監拿了衣服披在站在外麵的玄文帝身上，“皇上，外麵風大，還是隨老奴進去吧。”
    玄文帝擺了擺手讓他下去了。
    冷風緩緩刮過，他想起那年夏天，自己以為找到了最愛的人，回來後才發現自己愛的人已經在身邊……如果當初沒有帶那個賤人回宮，他的如兒也不會死……
    自己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到底是為什麼活著？
    他恨，恨那個賤人殺了自己心愛的人和孩子……現在他也不會讓她的孩子好過。
    冰冷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看上去煞是嚇人……妓的子女始終還是妓。
    玄文帝下了旨，從今天起，給位皇子要去參加早朝，書房裏的官宦子弟要參加十一月的試題篩選才能入朝。
    秦離穿著深藍色的朝服，鳳淵看著他出門，想起今天聽到下人的談話。
    馮丞相之子於鳳以秋闈第一名的成績入朝為官。
    鳳淵想笑，真是相配的一對……
    而他卻被以學識不就留在太子府繼續攻讀。
    自己對他們來說是什麼呢？所有皇子都有自己的府邸，自己卻寄居在太子府，所有皇子都去早朝唯獨自己被留下。
    無奈苦笑，裹緊了身上的披衣。
    離州在朝堂中一直尋找那個單薄的身影，後來才知道皇上根本就沒讓他來上朝，想來也是，皇兄那麼……怎麼會讓他擁有實權。
    秦離身後跟著於鳳，看到有些茫然的離州笑道，“離州皇叔怎麼了？看起來氣色不大好，要不要找禦醫瞧瞧。”
    離州道，“隻是昨晚沒睡好。”
    “那皇叔可要保重身體了。”沒睡好？隻怕是睡不著吧，看來當真是對那個鳳淵念念不忘。
    離州笑了笑沒說什麼，和秦放一起出宮了。
    這日正是中午，街上熱鬧極了。
    小販夾道攤賣著各色各樣的東西。
    鳳淵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些東看看，西看看，臉上洋溢著笑意，很美。
    秦離見他盯著一個白玉簪，“喜歡就買下吧。”
    鳳淵搖頭，他想不通秦離為什麼突然帶他出來，心中雀躍，有點不想惹麻煩，能做的隻有順從。
    他和於鳳是不是也是這般悠閑的逛逛，看到什麼喜歡的就會幫他買下。
    隨後來到一間古色古香的茶舍。
    小二熟稔的迎上來，“二位爺，裏麵請。”
    秦離領了若惜上樓。
    精致的房裏坐著一桌的人。
    見到來人，眾人的目光或癡，或迷……
    “各位大人，王爺來得真早，倒是秦離與三弟來遲了。”
    “哪裏哪裏，太子言重了。”一矮胖的中年男人站起來，雖是在跟秦離說話，眼睛卻釘在鳳淵身上一般，上下打量著。
    秦離笑道，“皇叔不怪罪就好。”將鳳淵推到前麵，“這是鳳淵，這是四皇叔。”
    鳳淵低頭，躲避他們的目光，見秦離暗拍了他一下，隻道，“四皇叔。”
    “這聲音真是好聽極了。”男人讚歎，拉著他，“來來來，坐下。”
    鳳淵坐在桌前，手不知往哪裏擺。
    秦離自倒了一杯酒，“我剛入朝場，有什麼不懂得以後還請在座的提醒，在此先幹為敬。”
    一人起身道，“那是自然的，太子爺不必太妄自菲薄，我等定為太子馬首是瞻。”
    鳳淵弄明白了，原來是宴請官員，隻是將他帶來作甚，這些他又不懂。
    “三皇子，怎麼不喝酒，這裏的酒是出了名的香。”幹癟癟的男人色眯眯的看著鳳淵。
    鳳淵皺眉，“我不會喝酒。”
    “鳳淵你怎麼可以不給李大人麵子。”四皇叔湊過來，將手中的杯子遞給鳳淵，“就喝一杯，不會醉的。”
    “我……不會。”
    見他沒有要接的意思，四皇叔將杯子伸到他唇邊，“就一杯而已。”
    鳳淵躲也不是，想拿開伸到麵前的手，酒卻已入口中，絲滑卻是辛辣。
    因為不穩，酒從嘴角流出，順著脖頸的弧線一直向下，期間仿佛可以聽見有人咽口水的聲音。
    鳳淵一陣咳嗽，有人“拍”他的背，卻像是在摸。
    “鳳淵真是色藝雙絕，那夜在殿前的一曲，簡直叫人流連忘返。”四皇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鳳淵直起身子，看著對麵，秦離在和身邊的人談論著什麼，絲毫沒有看自己這裏……眼中有點澀，他不想坐在這裏。
    四皇叔的手並沒有從他身上拿開，“鳳淵穿這麼少，不覺得冷嗎？”
    鳳淵難耐的動了動，“多謝四皇叔關心。”不動聲色的擋開他的手。
    “真是見外。”他撐住鳳淵的椅子，乍一看像是將人擁入懷裏，“叫我皇叔，我有這麼老嗎？”說著手向下探。
    鳳淵一驚，站起來，“你幹什麼？”
    全場靜下來，見四皇叔臉色極差，秦離皺眉，“你怎麼回事。”
    鳳淵看著他，冷笑，真是毫無挑剔的表情，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忘了自己在他心目中是什麼貨色，這種肮髒的事隻有他去做，不然他怎麼會帶他來，他的於鳳又在哪裏？本就是形影不離的，今天倒是舍得分開了。
    “我要回去了。”像是累極，鳳淵的聲音輕輕的。
    沒作停留，奪門而出，秦離想拉住他，卻聽四皇叔道，“算了，隨他去，一個妓子的兒子我看他能這樣到什麼時候。”
    鳳淵跑出茶館，眼淚抑製不住的往下流。
    本來滿心歡喜，以為他真的要帶自己出來逛，就像……他經常和於鳳一樣，沒想到道哪裏都一樣。
    如果今天換成是於鳳，他寶貴的鳳兒，他還會隻是在一邊看著嗎？隻怕捧在手心還來不及，怎會讓他受這些。
    為什麼是鳳兒？為什麼偏偏叫做鳳兒？
    鳳淵越跑越快，撞到無數行人，直到手腕被緊緊抓住。
    “鳳淵。”
    聽見熟悉的聲音，回頭看見離州興奮卻又擔憂得臉。
    “怎麼了？”見到他臉上的淚，離州問道。
    發現自己失態，鳳淵將頭撇向一邊，“沒什麼。”想掙開他的手，卻被握的更緊。
    “跟我來。”離州拉著遠離了鬧市，來到在一處涼亭中。
    破舊的匾額搖搖欲墜，周圍長著蘆葦，一陣風吹過蘆葦晃動，像是層層波浪。
    鳳淵看著周圍的景色，“怎麼帶我來這。”
    離州笑道，“喜歡嗎？這裏很安靜，來這你的心也會漸漸靜下來。”
    鳳淵將目光投向遠方，幾乎農家的屋頂冒著炊煙，離州很安靜，沒有問自己原因，卻知道怎麼安慰……
    寂靜的周圍，風繞過葉子發出“沙沙”聲，隻要不想就真的靜了下來，鳳淵很想，隻是胸中依舊煩悶，不過在宮中呆久了，即使心中波濤洶湧，表麵依舊雲淡風輕。
    鳳淵笑道“謝謝。”
    離州看著他忍俊不禁，臉上的淚已幹，卻沾著泥土，眼眸水汪汪的，像隻髒兮兮、可憐又可愛的小狗。
    鳳淵見他笑，連肩膀也微微顫抖，問道，“怎麼了。”
    離州不語，從懷中掏出一張方帕，“你的臉都花了。”邊說便輕輕在鳳淵臉上擦拭。
    鳳淵抬頭對上一雙深邃的眸子，衝他微笑，離州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砰然心動像這樣看著他，自己已經不知道想過多少次了。
    靜靜的他的眼中隻有我。
    “鳳淵……我……”
    “什麼？”
    離州深吸一口氣，“如果我說……喜歡你，你將如何？”
    鳳淵一怔，想起秦離說的話，將臉別開，“皇叔別開玩笑了。”
    “我沒……”
    “天色不早，我該回了。”鳳淵打斷他的話，離州暗淡的臉色讓他心虛。
    想走手又被人拉住，回頭依然是和煦的笑，仿佛剛剛隻是一場錯覺。
    離州道，“我送你回去。”
    鳳淵點頭，離州放開他的手，並肩走在一起，夕陽將地上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回到太子府，鳳淵悻悻的進房。
    “去哪裏了？”突如其來的聲音讓他著實嚇了一跳。
    看清楚麵前的人，鳳淵道，“隻是隨便走走。”
    秦離冷笑，“隨便走走？你知不知道今天你擅自離開，給我留下多大的難堪。”
    鳳淵緊咬住下唇，“是他不規矩。”
    “四皇叔隻不過碰了你一下，你就叫成那樣，你怎知道他有別的意思？就算有，你不早已習慣了嗎？”
    習慣？他把自己當成什麼了。
    鳳淵怒極卻笑道，“我是無所謂，太子就不怕有人參你一本，在外結黨營私，你父皇還沒死，你猜他會怎麼樣？”
    秦離聞言也笑，“真是小看了你，原本隻知道你配侍寢，沒想到心思也這般縝密。”
    “多謝太子誇獎。”
    秦離將他抵在門上，掐住他的下巴，“你最好給我乖乖的，否則我不會讓你好過，還有……你宮中那個妹妹。”
    鳳淵的瞳孔放大說不出是氣憤還是驚慌，秦離滿意的看著他的臉色變得慘白，鬆開他，拂袖而去。
    像是失去了支撐般跌坐在地上，鳳淵將頭抬高，以為這樣淚水就不會留下來，隻是心很痛，痛得想要將它從身體裏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