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相疑【三】
    夜已深。
    庫勒湖畔的火光照亮了半邊天幕，在濃重的秋夜裏顯得尤為醒目絢爛。
    衰草連天，夜風挾裹著細碎的祝禱輕輕愛撫這片遼闊無垠的土地，連蟲鳴聲似乎都不約而同地在懵懂的梵音中沉入睡夢，也給朔北的夜，蒙上一層神秘的麵紗。
    銀鈴聲突然刺破這寧靜的夜，由小漸大、由少漸多、由遠漸近，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伴著低語般的祝禱、彙聚為腦海中的一個點、一盞燈、指引出一個方向……
    那火光就近了——比海潮更洶湧、比洪水更暴虐，又仿佛是擁有了靈魂一般歡欣雀躍，帶著低回婉轉不足為外人道的纏綿悱惻……
    “禾嘉？”暗夜裏，一雙幽深的眼眸緩緩睜開。
    “清風在。”外間傳來徐清風的回應。
    片刻後木門“吱呀”一聲輕響，徐清風手捧燭台進來，“換小的值夜，時辰還早，公子有何吩咐？”
    孟澤一手撐著床沿一手揉著鬢角，“你主子到庫勒了？”
    “啊？沒……沒有。他和西突厥又不熟，哪會跑那麼遠去？”徐清風連忙道，然而開口那瞬間不自然的語氣已經出賣了他。
    “方才，我夢見他出事了。”孟澤說這句話時眼睛直直的看著燈火。
    九層壘土烈火焚身死不瞑目。
    “死都死過一回了，還能出——”突然想起來他主子上回不就是因為這位給下的毒才差點死掉，連忙改口，“夢都是反的，隻要公子無恙，他也就平安無事。”
    因為徐清風的話，孟澤又陷入了另一種情緒，許久才道：“他如今用的哪個身份？”
    “江東秦家旁支子弟，秦昭文。”
    孟澤仔細想了想，秦家是陳國最清貴的禦醫世家，“秦昭文？我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
    徐清風臉上尷尬一閃而過，心說主子這可是你自己辦的事，不怪小的不幫你保守秘密啊！
    然而，孟澤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隻是皺著眉頭道：“給他傳信，扮成元佑我派人去接應他。”
    “這個……主子他獨來獨往慣了，公子還是不要插手。”徐清風覺得有些為難。
    孟澤拿眼瞪他，“南營出了變故，我擔心對他不利，你這樣阻攔我，莫非他不願見我？”
    “不是不是。”徐清風頓時有些後悔接這個差事了，兩麵為難不說，還出力不討好，“公子等等，小的給你拿個東西看。”說完端著燭台在房裏四處張望，找了許久也沒找見什麼，於是問道：“公子帶刀沒？”
    孟澤從枕頭下麵摸出一個不足兩寸的薄刀片丟給他。
    “小的失禮了。”徐清風背過身解了腰帶，用刀片劃開細密的針腳從中抽出一封折得很是平整的信來，“主人讓我到了長安把信交給你。”
    徐清風懷著一顆忐忑的心小心覷著他的神色，誰知直到看完這位都沒有高興或者別的什麼跡象，“公子，這信上都說了什麼？”
    孟澤臉色陰晴不定，側頭看他，“這信沒旁人看過？”
    “絕對沒有。”聽這語氣，徐清風就是再傻也該猜到信中說了什麼不得了的事，遂不敢再多問。
    “行了，退下吧。”
    “是。”
    孟澤定定看著手裏的信，似乎是要將那寫信的人從薄薄的兩頁紙中揪出來一樣，夢裏熾烈的火焰迎麵撲來，格外妖冶動人。
    然而，終是無力地勾起唇角，對著那信紙笑語盈盈，“鄭昭，曹景明的事，你最好不要聯合南營一起騙我，否則，我真的會很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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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時章節，祝我最後一堂考試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