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呃……”王湛無力撫額，“你就不能謙虛點？小心弄巧成拙。”
    “世叔，傘拿來了。”孟頎站在外麵喊道。
    等孟頎把人從中院送出大門再返回來時，見父親還坐在原處等著，知道是有事要交待便侍立在一旁等著他說話。
    孟澤足足喝完兩盞茶才開口，“想知道方才他跟我說了什麼嗎？”
    “我猜得到。”孟頎麵色淡定自然。
    “那你就猜猜看。”孟澤笑道。
    “趙王向來不講理不饒人，多半說我虛偽。”孟頎不以為然，末了還補上一句：“在這方麵我和他也是半斤八兩。”
    聽他這樣打趣兒，孟澤倒不擔心這孩子會被教成口蜜腹劍內心陰暗之人，佯怒道：“不許胡說。”
    “父親還沒說孩兒猜的對還是不對。”孟頎不依不饒。
    孟澤摸摸下巴，短短的胡茬有些紮手，“雖不中，亦不遠矣。”
    “這就是了，說到底還是王爺氣量小。”孟頎最會看情況，見此情形便知道父親心情不錯，他也就耍些小孩子氣性。
    “你要是氣量大也不會跟他計較了。”孟澤繞了半天，終於繞回正題：“下午涼快了，你到宮裏去給陛下辭個行，幫我給陛下帶個話。就說，臣這差事過重，恐不能勝任。”
    孟頎應下，想了想又道：“過不了多長時間，謝大人怕是倒黴，父親就不給都官部打聲招呼？”
    “用不著，謝逸出不了事，陛下隻不過看他過於狂妄敲打敲打，不會動他。”孟澤淺笑，他終究還是沒給王湛說實話，出京巡察，看似的他的意思，實際分明是陛下暗中等候已久的好時機。這朝廷就像無邊沼澤，一旦進來，到死都別想出去。
    孟頎並不擔心，本身具有的超然氣度加上後天接受的獨特熏陶，已經足以使他大概明白父親的話，跟著笑道：“這片天下終究會是父親的，任何人任何事都阻止不了最後的結局。”
    孟澤笑著沒有說話，知子莫若父，他知道這孩子在想些什麼，卻不說破，不滿十歲就敢那樣想，將來長大之後，誰也說不定。
    後晌時候和尚帶了兩個侍女端著飯菜過來，正好瞧見季桂扯著師父褲腳撒嬌，連忙幹咳兩聲假裝沒看見。
    孟澤提著季桂後領把他拉起來，“你不餓，我可餓了。”
    和尚看過好戲，忙叫人擺上道：“屬下叫廚子備了些菜，都是江南的特色菜。”
    孟澤坐下一看果然不錯，指著近前一道青筍配鯽魚說道：“都坐下吧。這個在咱們這邊據說叫大福湯，在江南叫什麼來著？”
    和尚小心坐下，先給孟澤盛了一碗湯，又給季桂取碗盛湯，“那是吃不著的人才有的叫法，咱就叫十裏清江。民間也有這十裏清江，可跟咱這是不一樣的。主公嚐嚐。”
    “怎麼個不一樣法？”孟澤拿銀勺舀了一小口，入口微苦，而後蘆筍的香味在口中蔓延開來，最後完全被鯽魚的鮮味蓋過。
    “主公在周國的宮宴上也用過這道湯，不過被禦廚熬過了時辰，這清苦的味道也就沒有了。”和尚慢條斯理地說著，“這鯽魚是長江距洞庭數百裏外下遊的鯽魚，蘆筍倒沒什麼稀奇，可這做湯的水卻是吐蕃境內的雪，下麵人為了孝敬主公專程用冰甕了雪水運來。南方富貴之家倒不稀奇，可在這北地卻極其稀有。這名字俗是俗了點，但能在北地吃到這道菜的，可不就是大福之人嗎？”
    “想必是由南到北鯽魚不易存活，更采不到那冰雪。”孟澤點點頭，喝完這一碗湯卻再不肯多喝一口。不多一會兒，六道菜被他嚐了個遍，直到放下筷子時，也沒有哪個讓他下第二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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