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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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曳從穀底中出來之後回了他的西山,許久都不曾露麵。
後來還是風玄告訴我,那日我們去的地方是個千年前就被封禁住的結界,知道它的,都稱這個地方為枯竭山。
枯竭山的起源如今已經不可追溯,隻不過知道的人都說那是上古的一處毓秀靈山,後來不知什麼原因靈氣快速的枯竭,連累的一山花草鳥獸全部死絕,成了死山。
之後不知哪裏冒出來一位仙人,說是嫌棄枯竭山在通天山脈的地界裏有礙觀瞻,於是就將整個山都移除,封在了結界裏,不知扔到了什麼地方。
風玄說完這些後,我下意識的就想起了酒詞,不得不說,這種多管閑事的行為實在是很像他的作風。
言歸正傳。
按照林曳後來的猜測,枯竭山的結界並不是固定的,所以才能出現在山脈中的任何地方。又因為枯竭山的結界有了鬆動,又正好出現在了西山,枯竭之氣外泄才導致西山的生靈有異。
之後林曳隨著枯竭山的氣息一路的追尋到我的山裏,這才有了後麵的事情。
如今水落石出,問題並不是出自我這,自然也和我再不相幹。
隻是頭痛的是,那天我從枯竭山帶出來的人,卻沒辦法瞞過去。
當時在洞府中,因為枯竭之氣的緣故沒有辦法將人帶出,於是隻能把人化成了孩童的身量,又封了他身上的靈氣,才勉強的把人帶出水潭。
出水之後,兩人見我抱出個孩子,都有些驚訝,風玄這裏還好說,到底是我的人,不會多說什麼,可林曳哪兒就不好擺平了。
將人帶出來的時候,林曳的臉色可謂是難看到了至極,指著我抱在懷裏的孩子二話不說就讓我再送回去。
我自然是不肯的,於是對方也沒客氣,直接和我在穀底就動起了手。
直到一旁的風玄看不下去,調和了半天才讓林曳住手。
林曳當場占不了什麼好處,隻好冷著臉走了。
我帶著懷中的孩子回了自己的山洞,之後便一直窩在洞中。
興許是因為在枯竭山待的太久,把他抱出來後他還是保持這昏睡的狀態,一點要醒的跡象也沒有。
我在山洞中一邊擔憂著這孩子的狀況,一邊警惕著西山的動靜,召集了所有的山靈看守著洞口,生怕那天林曳忽然殺回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直到來年冬雪融化,新芽又發,林曳卻始終沒有出現。
風玄隔了幾日上了洞門知予我,他族中長老召喚,讓他回烏穀山。
我問風玄他要去多久,他說他也不知,所以才上門來告知我,留個信。
林曳從那日起便銷聲匿跡,再也沒在我的山頭裏出現過,我尋了幾隻寒鴉問了幾句西山的狀況,才知道西山鬼穀那裏換了位仙君上崗就任,暗地裏大搞特搞,踹裏不少上任留下的人。
而林曳是西山的鎮守之獸,受到的影響頗大,如今正被受製行事,短時間內難以離山,怕是一時半會想不起我這還有個未知的後果。
再來就是山下的廟裏已經許久都沒現身,我想下山去看看阿丟,又怕孩子醒來見不到人,於是找來阿刺讓他替我下山和阿丟請個假,徹底的放了一切,窩在了洞裏。
阿丟讓阿刺回了信,也沒問我什麼時候去廟裏。
隻是說祈願的人在年尾多了許多,他忙不開就不來了,又問了我是不是一時興起又撿了個玩意養,讓我不要作孽,別給養死了,起名字時也不要再起些阿貓阿狗的名字。
我回味了半天這話的意思,覺得他該是對自己的名字很是不滿。
可是直到秋天過去,白露成霜,第一片雪花落了下來,沉眠的孩子依舊沒有要醒的跡象,安安靜靜的躺在洞裏,一臉恬靜。
又等淹沒了天地的大雪紛紛落下,山下噼裏啪啦的響起炮竹聲的時候,阿丟難得上了山,扔了我很多糖,又朝石桌上放了很多糕點,我翻了翻,還發現了些炮節。
“村裏有人家辦喜事,到廟裏放了許多喜糖,知道你喜歡,就帶了上來。”
他坐在石凳上,一邊說著這些日子裏山下發生的瑣事,一手拿了塊糖,高低來回晃蕩,逗弄著怎麼都吃不到糖卻還堅持不懈蹦跳的阿刺。
比起剛來的小娃娃紅肚兜,現在的阿丟已經能幻化成個高挑的十二三歲的少年模樣,身板挺拔,小小年紀就有器宇軒昂的穩健。
我見他長成,很是欣慰,便上前拍了拍他的頭頂,覺得很有成就感。
“你長大了。”
阿丟翻了個白眼給我,隨即立馬就怔住了,不可置信的指著我,連糖都丟了下,摸著自己的腦袋,阿刺見狀拾起地上的糖刺溜一聲就跑到角落裏啃了起來,發出嘰嘰呀呀的聲響。
“對了,給你看個人。”我朝山洞裏頭指了指。“你去瞧瞧他,如今是一家人了。”
說完,我就拿起炮節跑到洞外去放,阿刺跟著我出來,爪子裏還抱著沒吃完的糖,我滾了個好大的雪球的杠,把阿刺丟了進去,佯裝要往裏麵塞炮節,可還沒下手,阿刺就嚇的昏死過去,昏過去之前依舊是不忘他爪子裏的那塊糖,怎麼抽都抽不走,索性也不管他,又滾了一個好大雪球,將阿刺插了上去。
阿丟從洞裏走出來,朝我叫了聲老大,我招了招手,他就走了過來,又問了我好些事,我就把那天我和風玄林曳一起去了峽穀的事跟他說了。
他聽了後對我道:“其實林曳說的沒錯,你不該將他帶出來。”
我聽完阿丟的話,剛要辯駁卻又聽他說:“不過既然木已成舟,帶出來就帶出來吧,也不是什麼大事。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真出了事之後再說就是。”
阿丟笑了笑,在這冰天雪地裏就像個靦腆的大好少年。
我把雪球上翻著眼白的阿刺拔了下來抱在懷裏,阿刺的刺紮在手心裏略疼,於是手上一拋,就把他又丟給了阿丟。
阿刺在阿丟的懷裏緩緩蘇醒,一見是阿丟,慌忙的卷起圈,把糖窩了進去。
我站在雪地裏,臉上落了清涼,手伸了出去,接住了片雪花,它在手心上隻停駐了一會,片刻間就消融在了手心內。
阿丟道:“下雪了,去洞裏去吧。”
我點頭,阿丟帶著阿刺一起回了洞裏。
立在洞口,看著白茫茫的一片,忽然就想起了很多人離開時的模樣。
先是大黃,她踏著深雪,在一望無際的白雪中留下了深黃的影,自此渺無音訊,埋跡深山。
後來是小狐狸,我趕回來的時候,他依舊被酒詞抱在懷裏,蜷縮成一團,酒詞抱著他,靜靜的看著他的眼神很溫柔,而他也是睡著了一樣,在那一世裏再也沒有醒過。
那時候正是開春,山中的鳳春開了滿地,草淺淺綠綠的冒出頭,大片大片的爬滿山坡。
我站在他們不遠的地方,隻是靜靜的看著。
再後來,就是酒詞。
他要走的時候很瀟灑,完全見不著傷心的模樣,很是無畏的和我說:“我也要走了。”
“那你還會回來麼?”
“不會了吧,你可別來找我,我可不希望在那個地方見到你。”酒詞半是說笑半是認真的與我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給你立廟供香,讓你成仙麼?”
我搖頭,酒詞笑了,很好看很好看。
他對我道:“你要耐心的等,終有一日會等到你想要的。”
我回過頭看阿丟和阿刺在洞裏來來回回的鬧騰,洞內深處的西維依舊是靜靜的閉著眼,一點蘇醒的跡象也無。
這是人間今年的最後一日,在山下噼裏啪啦的爆竹聲裏,漫天的飛雪從天而降,洋洋灑灑的下了一天。
可當寒極鼎盛到了極致後,便是春回大地,萬物複蘇的時節將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