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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朝京,立刻奔去找華清,心裏想著要給他一個驚喜,於是在眾人麵前隱了身,想等到見了麵嚇一嚇他。
可是當我將華清常去的幾個地方都翻了個遍,卻怎麼都找不到他。在宮裏轉悠來轉悠去,總覺得這裏有些不一樣了,可是到底哪裏不一樣卻又說不出來。
最後實在沒了辦法,隻好尋人來問。
隻是這裏的活人沒尋到,卻碰見個相識的死鬼,身後還跟著一隊鬼差。
我高興的朝她招手:“豔鬼豔鬼……這裏這裏……”
豔鬼看了我一眼,直接無視而過,我連忙跑了過去,將她攔了下來。
“幹嘛無視我啊,又不是不認識。”
“你怎麼跑到這來了。”豔鬼的麵色變也不變,語氣冷淡的很,
“我怎麼就不能來這問,你不也來了麼,對了酒詞怎麼樣了,他在地府過得好不好?”
“我來這人,自然是來羈押生魂野鬼。”她瞟了我一眼,帶著身後的鬼差徑直走著,我湊在她身旁,順口就問了句:“這宮裏誰那麼大的架勢,要你這地府的主事親自來押?”
“沒長眼睛不成,自己看。”豔鬼沒好氣的撇了我一眼,示意我去看身後那隊鬼差中舉起的招魂白幡,招魂幡上鮮紅的印著兩行字,上有詳細的生辰八字與籍貫姓名。
我匆匆掃了一眼,隱隱的記起這名字有些熟悉。
“這不是華清的生母麼?我走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這才幾天的時間。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那我問你,你知不知華清在那,我怎麼都找不到他。”
“你找華清?”
豔鬼看著我,眼尾上挑,嘴角溢出一抹笑意來,隻是這種笑看著實在不怎麼順眼。
“狐君,你知不知道,你口中的華清早就不在這兒了。”她停了停,看著我的眼,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口:“已經死了。”
豔鬼抱著胳膊看著我,看起來像嘲笑但又不像,最後搖搖頭。
“不僅如此,他被我們收押回地府之後,當著大人的麵親自撕去了自己的案卷,還打傷了不少我手底下的差事。”
我沒有說話,隻是等著豔鬼繼續說了下去。
豔鬼看了看我,和身後的鬼差吩咐一聲,讓他們先去執行公務,待鬼差散走才繼續後麵的話。
“若是按照華清原本的命格,來世便可以投入天人道,隻可惜他不珍惜這份命格,自己將自己毀了。”
我點點頭,說了聲“之後呢,他怎麼樣了。”
豔鬼眯起了眼,血紅的眸子閃現過一絲光芒。“狐君知道幽冥地的洗練之處麼?”
“聽說過,似乎不是什麼好地方。”
“的確如同狐君所說的,幽冥的洗練地是流放生前十惡不赦的魂靈之處,想來也不用我多說那兒是什麼模樣。”
“這和華清有什麼關係,就算他撕了自己的案卷,可總不至於嚴重到要去洗練地去。”
“狐君說的沒錯,案卷撕了我們大不了重新再寫一份就是,可他自己跑了進了碎魂陣,這可就沒辦法了”說完之後,豔鬼還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來的太晚了,碎魂陣有去無回,下場隻有一個。”
我把豔鬼的手從肩膀上拉了下去,接著問她:“什麼下場。”
豔鬼輕聲細語的說出了口。
“魂飛魄散而已。”
初次之外,還好心的囑咐了我一句。“狐君下次可千萬記得,窺天之境中的時間流逝與現世不同,你在裏麵雖然隻待了一日,可人間,就是數十個年頭。”
“多謝提醒。”
我擺擺手,腦海中隻想要快些遠離她。豔鬼瞧著我,忽然就歎了口氣,之前淩冽的氣勢頓時軟化了不少。
“華清的陽壽是去年立秋時盡的。我去忙了,你自己玩罷。”
豔鬼說完,便毫不留念的轉身走了。
她走之後,我就去了以前和華清經常待的大殿,裏麵空洞洞的隻有兩個宮人在,在盡頭中央的椅上坐著一個人,他微微低下頭,似乎在休息,我走過去,一步一步的來到他麵前。
他抬起頭,目光正好對著我,然後他發聲,對著大殿裏所有的人。
“全部都下去吧。”
“是。”宮人施禮,之後從兩邊退下。
待人走後,他才重新看向我。
無論是長相,還是聲音,說話的姿態,都像極了那個人,我一步一步的向前,他就這樣看我走來,到了他跟前,就一直看著他,他也望著我道:“長青”
“…………”
他走下來,來到我身前說。
“我是華兆。”
“我知道,我看的出來。你還記得我是麼。
“記得,你帶著我在後花園裏玩過。”華兆點點頭。
“那就好,既然這樣,那你也知道你父王在那對不對,我找不到他,你帶我去找吧。”
我看著他,期待他能點頭帶我去找華清。他如了我的期待,點頭起身。
“好,我知道他在那,跟我來。”
我跟在他身後,他走在我麵前。
我們穿過穿過曲折的長亭回廊,到了交錯的長巷子中。
一路上看到他的人都紛紛跪了下來,我和他沒有理會,一心隻朝著目的地去。
到了地方,他推開沉重的一側門,門上墨綠的新漆痕跡還很重。
明明是青天白日,可屋子裏卻都是燭光,大廳兩側的案台上有許多的牌位,一列一列的擺著,看著讓人心驚膽戰的,我握緊了手心,對華兆扯了個笑。
“帶我來這幹什麼,我找的是華清。”他大步跨進去進去,用手指了最中央處的一個牌位。
“他就在那裏。”他指著牌位望向我。“你過來看。”
我不想過去,就立在門前,和華兆對持著,一步都不肯動。
華兆的身高和華清相差無幾,相貌也是像的驚人,可惜,像是像,卻不是華清。
“你會傷心嗎?”華兆忽然蹦出來一句。
“傷心,那個傷心?”我在胸口處指了指。“是這裏麼?”
他聽了這話麵色瞬間發了白,連身子都有些抖。
他顫著聲指著那隻木板對我道:“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麼?”
我搖頭。
“是思疾而終。”
“這樣啊……”我聽完後默默的背過身子,笑了起來,笑的眼淚都快要流下,一手扒著門,一隻手捂著心口。兩隻手全都在發抖。
可華兆不肯停,一句比一句說的大聲,生怕我聽不見似得。
“他告訴我,他思念的那人無心,就算他費勁心計都不知道該怎麼和那人說明他的心意,”
“他說那人明明是仙,可一點都無仙的模樣,做起事來好氣又好笑。”
“他說他對那人失了約,可能終其一生也觸不到他,不知道那人還記不記得他說的話。”
“他說那人走了,原以為不過幾天,於是他等啊等,就過去了十幾年,卻還是沒有等他回來。”
“他說他死後那人要是回來的話,吩咐他兒子留個話。讓那人記得下次若是再碰上他,要是再離去,記得說好,要去多久,他一人在這等的太辛苦。”
“他說,那人叫做長青。”
我很想把耳朵捂起來,把聲音全部隔絕於外,可是手上卻沒了力氣,怎麼都抬不起來,隻能讓這些話毫不遺漏的入了耳,一字不差的都聽了進去。
最後華兆也走了,隻留下了一包東西放在門外。
我打開油紙包,裏麵是一把已經硬邦邦且發了黑的桂花糖。
華兆走時留了句話,他說:“這桂花糖他做了快十年,這一包是他最後一次做給你的,你好好的收下吧。”
我拿出其中一塊放進嘴裏,努力的嚼了嚼,還是吃出了糖的甜味來。
隻是這甜被苦給包了住,連吞入了喉都不能得救。
華清,你答應給我的東西我收了到了,隻是不怎麼好吃。
我答應你說我會回來,我也做到了,隻是遲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