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雲的眼中閃過一道淩厲的冷光。
    司馬青躲在她懷裏，看不到她一閃即逝的表情，就算是看到了，恐怕心裏也無動於衷。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伸手攥她的衣服往臉上擦擦抹抹，“母後…嗚嗚…”
    他哭哭停停，幾近開口卻欲言又止。
    看到他這副樣子，馮雲的眼睛突然移到他身邊的小李子身上，“小李子你說？”
    皺眉瞅了瞅司馬青拿她的鳳袍當抹布，天知道她忍著多大的耐性才沒有把他推開。
    小李子哪兒禁得住她這樣的眼神，直接跪倒在地把事情一一道來，“這幾日馮朵姑娘日日在皇上耳邊哭哭啼啼的，凡是有個不順心的就用哭的逼皇上妥協…皇上實在拿她沒辦法，這陣子躲她躲得緊，還為此差點一見到宮女就跑…照這樣下去，皇上日後如何娶後納妃啊…”
    他小心地觀察馮雲越來越沉的臉色，提著膽子說了。
    “皇兒，他說的可是真的？”馮雲就是馮雲，臉色轉眼之間變得難辯喜怒。
    從她的表情看上去，無法判斷她此時做了什麼決定。
    司馬青心中打了個激靈。
    低低地抽泣了幾聲，他可憐兮兮地把頭抬起，“母後，兒臣知道小時候是兒臣不懂事，傷了母後的心，兒臣已經知道錯了。兒臣也想和馮姨好好相處，可她老是哭…父皇以前說過，外表柔弱，老是用眼淚博得同情的女子，是攻於心計之人…”
    說到這裏，他又繼續說，“且不說她是不是這樣的人，兒臣身為男兒，身邊豈能整日被隻會哭的女子纏著。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司馬青此時清晰看到她的表情出現了裂痕。
    這話一出，滿殿的寂靜。
    馮太後的臉色蒼白如紙，攬著他肩膀的手不知何時脫離。
    許久，她幾不可見地歎了口氣。
    “映霞，”她喚了一聲自己的貼身婢女，“去告訴馮朵，叫她這幾日不用陪皇上了，她要做的，是好好關心後天賞花宴。”
    她點到即止，希望馮朵是個聰明的人，不會令她失望。
    小李子抹了抹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隨著司馬青出了慈寧宮。
    “皇上，方才嚇死奴才了。”
    司馬青哪裏還有剛剛眼淚汪汪的樣子，沉臉冷哼一聲，“我都示弱了，那個馮朵居然沒什麼事！”真是想想，心裏就不痛快。
    小李子賠著笑，“起碼她不會來煩皇上你了，不是嗎？”
    蒼天哪！
    先皇可是太後心裏的禁忌，皇上提起他還能完好無損的從裏麵出來算不錯了。
    當年那件事，還得從先皇說起。
    先皇迷戀上了太後身邊的一名宮女，納她為貴妃。
    據說此女柔弱似水，一笑一語間似能溶化人心中的冰冷。
    先皇為了她差點把太子，咳就是現在的皇上殺了，太後為保住腹中胎兒，長跪在皇上住的宮殿外，都沒能讓其改變主意。
    沒過幾天傳出柔貴妃勾結外敵，先皇一怒之下賜她絞刑，就這樣，如此一位柔美佳人逝了。
    隻是從那以後，他不再喜歡柔弱的女子…
    “最好是這樣，否則別怪我親自處理她。”現在的司馬青完全不同於在司馬若狂眼前的司馬青，此刻的他亦是冰冷無情。
    隨手遞給小李子一條裏著的黃布，冷聲道，“把它處理掉！”
    他揚長而去。
    小李子嗅了嗅，濃烈刺鼻的薑味撲鼻而來。
    他嘴角的肌肉狠狠地抽了抽。
    怪不得能哭得跟死了娘似的，原來是用這個…
    殿內
    司馬青的縈繞在馮雲的耳中，如咒語般揮之不去。
    他前腳剛走，後腳殿中能砸的東西不能砸的東西她全部砸了。
    盡管這樣，還是難消她的心頭之恨。
    氣喘籲籲的她雙手撐在案上，麵目陰沉而猙獰，“他真以為他父皇愛的是那個女人嗎？說起她來，就會引起我對前車之鑒的警惕？”
    銀牙幾乎咬破下唇，她拂掉案上的燭台。
    殿中的宮女不敢亂動，隻能惶恐地站在那裏。
    隻有她把怒氣撒了，她們才能上前收拾東西。
    否則你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輕而易舉地招來殺身之禍！
    從很久以前，就已經這樣了。
    轉而想到什麼，她忽而一笑，“先皇最愛的人，隻有我。”
    映霞頭埋得很低。
    馮雲的話她聽到了，她也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隻不過，馮雲對先皇的感情很複雜。似乎，怎麼去理都理不清楚。
    ……
    一說到宮中的賞花宴，請帖就送到了王公貴族手中。
    世代身為教導帝王治國之道的藍家，自然也不例外。
    隻是藍天南夫婦收到了請柬，藍顏卻沒有過多的去詢問。
    她特意來到林君玦賞景的湖邊，發現他薄唇緊抿，一雙看似有情又似無情的眼睛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腳下頓了頓，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打招呼。
    在她進退之間猶豫不決的時候，回頭的林君玦看到了她。
    “有事嗎？”他似乎認定她是來找她的，要不然也不會淡然的開口。
    藍顏勉強的笑了笑。
    既然他看到了，她也隻有硬著頭皮到他麵前了，“沒什麼啊，我就是路過這裏，看到這裏的景色挺好的就走不動路了。”
    她眼睛四下遊離。
    如果認真看她的話，會發現她的眼神蔵著心虛二字。
    林君玦隻是定定地看著她。
    看著她的眼神說有多複雜，就有多複雜。
    在這樣的眼神注視下，藍顏眼皮再厚也支持不住了。
    “好啦！”她實在沒辦法裝下去了，隻好從實招來，“小姨說你心情不好，叫我來看看你。”
    候府夫人跟她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她沒怎麼聽懂。
    總體的意思就是，他很不開心，需要親人來開導開導他。
    而且還必須是沒嫁過人的親人，這意思暗示的這麼簡單，她想不明白都難。
    林君玦不知道怎麼回事，雙手扼住她纖細的雙肩，“說！你為什麼來招惹我！”
    為什麼來打亂他平靜的心，還試圖打亂他說要娶藍水的諾言。